[陇文化]吾乡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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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归家。”我们要去哪个乡？它是你的出生地还是你工作的城市？是父母一方还是妻儿一方？是一见钟情的故乡还是梦想的故乡？

其实精神的故乡并不仅仅指一个地方，它可能是一种混合的精神皈依，给人以安宁，类似于神、阿拉、佛。当然也有不关心家乡的。比如我见过一些乡下人亲自进城，有一种特别的进取精神。他们可以迅速融入城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个人从物质到精神的转变，住豪宅，开洋车，成为所谓上流社会的一员。

而我，一个在北京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女儿的男人，混了20多年了，还是觉得自己只是个农民工。我不属于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不理我。

我的家乡在山东的农村老家，在每一个有农村气息的农村村落，在最接近自然的土壤里。

我的家乡承载着我童年的梦想。我还记得夏夜躺在院子里的草席上，看星星，听蝉鸣，长辈们抽着烟斗，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讲懒女人的故事，讲孤魂野鬼的故事，也许是太有趣了，风来偷听，踮着脚，然后小声的走了。我的家乡，因为父母的存在，捆住了一个流浪者的心。父母越来越老，每次见面都在不停的说村里那些死于怪病的人，那些孩子得了先天性心脏病，花了几万才治好的，那些学生大学毕业一年了，还没找到工作，整天在村里瞎转悠...你不能因为他们很久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说话就拒绝他们。有三个姐妹，一个在北京，一个在青岛，一个在县城。他们只闪现家里的老人。他们内心的孤独感，让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冷。但是，为了谋生，我能做什么呢？长此以往，他们也在县城给他们买了房子，但就是不去住，因为怕花钱，怕生活不方便，被城里人看不起？两者都不愿意，只是不愿意离开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国家，不愿意推门而入，不愿意随意拍拍他们的邻居，也不愿意空这里的煤气、水和土壤。家乡是他们生活的根，他们是我生活的根。孔子的话不是说教，而是包含了多么丰富的人生阅历。

我的家乡不是我唯一的家乡，因为它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让我很难接近。比如鱼村的村官，污水横流的街道，日益势利眼的人际关系，不断扩大的范围，我接触到的烟熏火燎的官场，公款吃喝的酒风，被发配老家的繁文缛节，这些都让我害怕家乡。

于是，我的脑海里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根，寻找的结果还是局部的。无论是京郊还是秦岭深处的小山村，无论是号称“中国最美的乡村”的江西婺源，还是偏远的云南，只要有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空气，只要能让我忘记城市的喧嚣，就能给我家乡般的安慰。

最难忘的是几年前夏夜的镜泊湖。第一次来这个度假村，住在档次低的养老院。我说不算高等级是因为我一入住就在楼道盖上发现了一张网。当然，我知道这是防蚊防蛀的，网上斑驳的蛾子尸体让我心里发颤。晚上，电灯亮了，飞蛾扑火之战开始了。我见过那么多飞蛾，为了一点点光，狂奔颠簸，折翼伤额，还是不顾一切的继续冲锋，直到英勇就义？受不了飞蛾扑火拉拉振翅的声音，和朋友一起散步坐在酒店旁边的亭子里。当我们在世界各地交谈的时候，一个声音加入进来，然后，第二，第三，第n……一场独特的草地音乐会开始了——无数的昆虫，唧唧喳喳，你唱我和我，每一个小生物都愿意放开自己的歌声，不是为了比赛炫耀，而是为了自由歌唱和自由表达。我被宇宙中最美的音乐陶醉了，想起飞蛾扑火的那一幕，我立刻就释然了。在城市里，除了水泥丛林，我们还能看到人，还有几只可怜的宠物。谁有过生物多样性的概念？我们早已习惯了单调，习惯了远离自然，习惯了悬浮在空.的无根生活一旦进入了真实的自然，就有了一些隔膜。事实上，飞蛾、蚊子、蚂蚁和昆虫是最接近大自然的生物。没有他们，人类会孤独得多。所以我无缘无故为都市人感到惋惜——他们的精神故乡在哪里？在巷子里的大槐树里，在男女情场里，还是根本没有故乡？

思考的结果是，人类离不开故乡，无论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没有精神家园的人，必然会陷入虚无，虚无的极致就是成为领袖、哲学家或疯子。从这个角度看，宗教和哲学是对抗虚无的最后家园。中国古代文化大师苏东坡是哲学家，但他并不空虚。他对家乡的最初启蒙来自艺妓，而不是儒、释、道。东坡有个朋友叫王恭，因受五台诗案影响，被贬谪到岭南僻静的宾夕法尼亚。王恭南下时，他的艺伎柔奴毅然陪他去了岭南。1083年，王恭回到北方，与苏东坡在劫后重逢。席间，柔奴应邀劝东坡饮酒。苏东坡问及岭南生活的酸甜苦辣，柔奴答道:“此心安是吾乡。”东坡听了，大为感动，写了一首《丁奉·昌任贤·卓余浪》献给王恭:“昌任贤·卓余浪，田交些酥娘。自制的歌传白牙，风起雪飞，海变清凉。千里归来的岁月越少，笑得越多，笑得越多。岭南为什么要坏？不过，这里的安心是我的故乡。”想想看，东坡从中进士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从判官凤翔、太守杭州、太守米州、徐州、湖州，到副将黄州的应永、太守登州，又在担任京官很长一段时间后，他让杭州、颍州、扬州、定州的太守出国。1094年，年近六十的他被贬，东坡听到他被贬岭南的消息，我猜他一定记得十几年前柔奴说过的那句话“这是我的故乡，你放心。”否则，他也很难做到“没有错，没有人贤惠愚蠢，大家都乐在其中”。“和小儿子相依为命，享受写书的乐趣，总是跟父亲远行，如果他愿意一辈子的话。”这样固定的心态是任何高僧都不能失去的。

比起东坡，我们的流放是什么？工作生活中有哪些委屈可以投诉？虽然土里有故乡的梦，城市里的学习，安顿下来的写作生活，三两个知己的交心交流，都不是我的安心。人生无常。我们只是世界上的过客。如果让心灵漂泊一生，岂不是太对不起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的父母了？那么如何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呢？在我看来，“禁欲”是最根本的方法。如果一个人的欲望太强烈，即使生活在农村，也不会欣赏到美好的田园情趣。相反，他会觉得是噪音，会觉得讨厌，会因为股票的涨跌而继续失眠。如果他有很好的节欲，那么城市里的霓虹灯就不会迷途知返，别人的豪车也不会打扰他的行走步伐，社交领域的醉醺醺的粉丝也不会让他眼花缭乱，因为他知道所有的浮华都是外在的，无法进入自己的内心。去年，我被邀请去澳门旅游。在这个被称为“东方蒙特卡洛”的地方，一方面各地最富有的人在大吃大喝，挥金如土，另一方面澳门人安居乐业，没有抢劫、暴乱和掠夺。问完之后才知道，按照规定，当地公务员是不允许进赌场的，而普通人却觉得自己的前辈大部分都是因为赌博破产的，从而意识到“非赌即赢”，主动远离赌场，视其如无物。他们知道所有的浮华都是外在的，与自己无关，所以只会坚守自己的内心，过自己的生活。这种心境的宁静，比隐居在“盖屋在人间，无车马”的田园生活中所获得的宁静更难能可贵。

“这份心安是我的故乡”，说得好。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不管是好是坏，不管是富是穷，都要为你的安心找到一个支点，这是你幸福的根源，是你灵魂的精神故乡，是人类自古以来一直为之奋斗的梦想。就说这些，我真的很想回到1083年的那个晚上，敬鲁努一杯酒。在她蜷曲的歌声中，我很享受和东坡喝酒，但不知道东方是不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