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失落的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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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堂阅读理论课是史努比教我的，现在还能用，提醒我怎么看书。

史努比的粉丝一定记得那部著名的漫画。史努比坐在他狗屋的屋顶上，专心致志地用打字机写作。一个朋友问它:史努比，你在写什么？它真诚地回答:我每天打一个字，迟早能打完整部《战争与和平》。

如此简单的情节蕴含着丰富的寓意。我们可以怀疑重写一本书的意义，是抄袭还是巧合？不看《战争与和平》有可能逐字改写吗？如果有，这是怎样的创作？是历史喜剧吗？

我们也可以从其他角度解读这个故事。比如写作和阅读的秘密机制。小说真的是逐字逐句写出来的吗？今天先写了历史这个词，明天再补充。后天连同国家，三天后就成了一句完整的话:历史是国家和人类的传记。不，小说不能这样写。同样，我们也不能严格按照“每天”这个词的速度和纪律来读《战争与和平》。“天天”二字不减，第一天是历史，第二天是，第三天是难以想象的阅读。

虽然历史是国家和人类的传记，是由历史等几个词组成的句子，但如果我不理解这些词的含义，我就无法理解这句话。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些文字没有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妥当，它们只是一堆漂浮的无根符号，每一个都放射着它的触角去寻求意义，这是不稳定的，也是暧昧的。比如我今天只允许自己读历史这个词，但是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谁的历史？它到底怎么了？除非你读完整句话，否则你不会明白这段历史的确切含义。

感谢史努比，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解释学循环的奥秘。从部分到部分理解整体，是一个解读一句话、一本书的循环，甚至是解读所有书籍文明的循环。这种理论并不新鲜，任何一个受过一点文学研究训练的人都应该熟悉它的原理。但是这种熟悉感，这种认为它只是另一种阅读理论的想法，很容易让我们忘记它的根源和一套在这个根源中流动的秘密传统。

最早发现解释学循环的人，应该是一群努力发现圣经意义的僧侣和牧师。为了读上帝的话，他们发展了各种技术。这些技术的基础，被发现的诠释学循环的基础，只不过是非常缓慢和专注的阅读，他们称之为神圣的阅读。一群人坐在一起，围着一段经文反复读，一起讨论。但是神读比这个更慢更严格。不能随意敲打，必须按一定顺序从头到尾读完；但也要暂停，默想刚读的句子，专注一句甚至一个字。如此反复，如此停顿，读者可以放下知性的傲慢，让那些文字发挥魔力，彻底征服自己，进入自己的灵魂。好的读书人不急不躁，不追求所谓的博学；相反，他可能一辈子只看一本书，在那本书里一遍又一遍的循环，让他的神秘力量增强自己的灵魂，通向另一个世界，遇见更大更高尚的存在，几乎是无限的。然后，他终于在文本中遇到了上帝，而此时的阅读已经不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这叫玄学。

这是一个几乎失传的阅读传统，即使是今天的神学生也不一定能掌握它的所有技巧和细节，因为他们更习惯于从考古和历史的角度理解经文，而不是专注于文本本身。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时代已经不允许这样的拖延和无休止的重复。

每当我快速浏览网页，漫无目的地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最后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疲倦地休息时，我就会想起史努比。它坐在屋顶上，不知道几点了，小心翼翼地敲键盘，只写一个字，然后停下来，把那个盒子里的东西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