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摘：隐入草地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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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广场最成功的建筑是越南战争纪念馆。我在上海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它的照片，但是我在那里的时候很震惊。令人震惊的不是它的高度，相反，它打破了纪念碑以高取胜的惯例。准确的说，它只是一堵长长的矮墙，开始高两米，然后以一个缓坡逐渐下降，在远处的草丛中结束，逐渐消失。

与其说是纪念碑，不如说是全体平民呐喊，推倒一座虚拟的纪念碑，让它像长龙一样躺着，永远的反战控诉。它的墙壁是由黑色大理石制成的，上面用统一印刷的字母刻着所有在越南战争中死去的士兵的名字，从将军到士兵，不分军衔，按出生年份分开，然后是姓氏的第一个字母。

这时，你可能也明白了汉字和西方字母的另一个区别。汉字的象形特征完善了书法艺术。西方人很难理解为什么只靠写好人物就能成为艺术家，还靠文字定价，一天天赚钱。每一座纪念馆建成后，往往是中国文人和政治家展示书法的机会。有纪念碑的地方，首先吸引人的是纪念碑上的书法和碑文，而真正应该被纪念的死者的名字却被那些边跳舞边镀金的字迹所掩盖。西文是由拼音字母组成的，太枯燥了，给文人墨客留下构思沉浮的余地。在这种时候，他们很尴尬，只能得到同样的印刷。出乎意料的是，这样一来，逝者是幸运的，但有助于突出纪念的主体是谁。我记得参观过夏威夷的珍珠港，当时美国人在被日本飞机击沉的美国亚利桑那号沉船上建造了一座水上纪念碑。亚利桑那州的一万吨沉船位于清澈的海水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纪念馆的形状像一个白色的棺材，矗立在沉船上，垂直重叠，在海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游客首先在这家银行免费观看纪录片，然后在水手的带领下乘坐海军渡轮前往对岸，向纪念馆致敬。在栈桥上下船，路过脚下的亚利桑那，当年留下的钢铁残骸和石油痕迹一条条溢出，流淌在海面上，仿佛50年的鬼魅都没有被抽干。在长方形的棺材纪念馆里，除了忍耐，什么都没有走到最后。一面墙上没有标题，只有2280人的打印姓名。大家一看就知道，这都是珍珠港事件的受害者，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这叫“以姓氏笔画为序”。

单调的白墙，单调的印花风格，而且很黑！中国人在这种场合的心理期待，就是看到一个学者和一个政治人物的金文。如果他们没有看到，他们可能会小声说，“高兴来，失望走”。但是，仔细想想，有什么比死者本人更值得突出的呢？这样才能跟上生命的尊严，唤起生者对死者的尊重。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在这个地方，死者甚至因为一声突然的响铃，而进入了永恒的平等。如果有平等，那只能体现在一点:逝者比生者高贵，比文人高贵，比政治家高贵；再漂亮的书法，也不能在他们头上炫耀。

活着的人会去那堵墙下面表达他们的悲伤。花很常见。但是那天，我看到了别的。有的老军人坐着轮椅来了，只把一罐啤酒和一双旧军靴放在以前战友的名字下面，比较别扭；一个妻子以亡夫的名义放了一封信，封好了，没人碰；有一对年轻男女找到了一个死人的名字，是在铅笔白纸拓那套打印出来的字母里，并没有人打扰他们。当人们慢慢走的时候，也会意识到为什么设计师在这么多的建筑材料中只看重黑色大理石。那块黑色的石头是灵性的，它能反射光线，蓝天、白云、绿草、无尽的行人都被它摄住了。长长的黑墙就像一个黑色的镜廊，活人在流动，倒映在死人的名字里。这就是生与死的对话。

(摘自《学习中的革命》长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