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松山之战：抗战中言辞无法形容的索命攻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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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长期攻不下，中国军队组织敢死队一次次冲锋。加入敢死队的中国士兵在发动攻击前会收到一沓厚厚的钱，这是军官激励士兵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当过兵的人都知道，任何战役发动之前，第一个命令就是“轻”！因为在生命悬于天平的那一刻，就有可能失去平衡弹簧，获得一块铜板的重量，无法跨越死亡的深渊。但当年，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把钞票包在行李里，绑在身上。有了这捆绑在腰上的钱，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的武装力量离国家级正规军还有多远，在国家存亡的时候，有着清晰的思路，有着严格的管理，有着规范的训练。一个为尊严而战的军队，不用钱就可以组织敢死队，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以把生命托付给战友。嵩山战场的中国军队都做不到。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用金钱去唤起那些为了勇气而献出生命的士兵，把生命绑在身上，希望把他们送到家乡的妻儿和父母身边。反复的指控被反复的顽强抵抗击退了。葛·舒雅讲述了他的目击者所目睹的骇人场景:在炮火的纷飞和硝烟中，残肢残肢般的钞票和雪花漫天飞舞。

一想起那一幕，我真的想哭。这些血腥无比清晰的画面就够了。他们教会我们面对历史，永远不要隐藏我们的无能，让所有死去的人的生命孕育我们民族的勇气、智慧和尊严的未来。我们经历了几次嵩山的老战场，回忆了六十多年前在这座山上持续了三个月零五天的生命绞杀战。中国和日本的武装力量，数万士兵，以平均每天100人的速度被雨滴打死，被冰雹般的炮火炸起的泥土瞬间被掩埋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篇文章要写完的时候，我又看了一遍黄杰的《滇西作战日记》。1944年6月28日，他写道:“嵩山最高点于27日被我军39师117团占领。新的28师也占领了一个山头。我山炮连在向正面撤退的敌人猛烈开火时，观测技术出现了问题，给我117团造成了重大伤亡。”7月4日还有一句台词:“这个师的117团还有300多人，现在驻扎在马东街。”残酷，落后就要挨打，被敌人打，被自己人打素质低，被自己人打，因为训练落后。

山坡上，残破的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第一百零三师松山公墓告诉我们，这个师有59名阵亡军官和1450名士兵。“但是，由于当时战争形势的紧迫性，它没有被妥善埋葬。战争结束后，只有46名官员和626名士兵被收集并埋葬在这里。”战争期间，中国军队死亡总数超过7600人。我们只在这座山上找到了这个师的墓地。

那次战争之后，嵩山几十年没有被人力改变。周围的村民说嵩山上的柴火不能砍，因为如果一把斧子下去，树上的痕迹就会出血。年长的当地人仍然记得前几年的事情。每次雨后都有新的人骨被冲出来，以至于把猪放在山里的人都吓得半死，因为每只猪嘴里都衔着一个人的头盖骨跌跌撞撞，眼睛都被人的头盖骨盖住了。

在其他地方，孩子们在纸上和布上画骷髅来吓唬自己和其他人，而嵩山的孩子们则手里拿着两条大腿在山里简单地追逐嬉戏。他们见的人太多了。老百姓说:只要有壳坑，就会有人的头骨，里面有几个滚动的。下雨了，骨头都绿了，到了晚上，整座山都被野火覆盖了。

多年来，滇西高原没有“碧空空气污染”这回事。本来从当地小溪里收集的雨水拿在手里就可以喝，就像今天的蒸馏水一样。但是嵩山不行。那一个雨天，每天都下着大雨，但不管持续多少天，顺着根、草茎、叶子流下来的雨水，依然带着一种深沉的暗红颜色，血是雨水洗不干净的。血已经和山融为一体。血深深地浸在土和石里，吸进草里，长进树里。整个嵩山变成了一个装满人血的大馒头。

经过激烈的战斗，嵩山成了宝库和教室。它留下的弹壳已经养了快两代了。它留下的炮弹让只知道在山下种地的农民变成了武器专家。我们在大峪口村办偶然看到28枚新出土的炮弹，是一户盖房子的人家挖出来的。不同口径的炮弹大部分都被融合了，但还没来得及出去。我们提醒村长，或者请公安局的专家处理。他笑着挥挥手，村民们把一箱箱的炮弹搬回了屋里。他们一点都不害怕，他们能做到，他们像地里的烟叶一样熟练。这么多年过去了，松山依然像一颗钉子一样插在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中日两国人民的心中。

死在这座山上的日本人没有一个回到家乡。对日本人来说，这是比战死沙场更悲惨的情况。几年前，一位陪同松山日本战争死难者幸存者参观旧战场的日本翻译告诉我们，奉命逃离战场前来报信的上尉·木下·常思愿意和他一起重游松山，亲自指点三名日本士兵的埋葬地点和他的联合军的旗帜，并协助挖掘。朋友有点激动。他可以见证被中国军队歼灭的日本联队的标志被发掘，就像60年后被一群中国平民俘虏的被粉碎的军队师的旗帜一样，令人向往。

在昆明翠湖附近的咖啡店里，我和孙敏给他泼了冷水:骨头呢？是的，只要做到了，在常思的带领下，在老鬼子的木头下，几乎可以肯定，他能挖出当年战死沙场的三个日本兵。但是一旦尸骨重见天日，怎么办？那比刚烤好的土豆热多了！

怎么处理？难道我们真的要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好像已经永远忘记了一样？我希望中日两国的政治家和人民在还有经验丰富的人活着的时候，用他们的智慧和理性妥善处理这件事，不要让为日本侵略政策不幸牺牲的日本士兵的遗体阻碍两国走向和平明天的步伐。

在嵩山脚下，在八军103师阵亡将士破败的墓地前，50岁的我平生第一次被素未谋面的前辈斩首。那天下雨刮风，所以我们花了很长时间点了香，一根一根插在剩下墓碑的缝隙里。那天是2003年10月1日，我们的国庆节。在那座山上，除了杨延康、孙敏和我，没有人来看望这些为国家独立而牺牲的爱国英雄。据说很快就会来一群人，因为大家终于发现了这座山作为“旅游资源”的价值，准备建一个遗产公园。

在残存的墓志铭上，我们知道战后有一个烈士遗体的埋葬地，他们搬到了保山市南郊的一罗池，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看到这个地方，我们觉得有点安慰。虽然这里刻有所有阵亡官兵名字的石碑被彻底摧毁，但在更多同胞的关注下，它们也是忠诚的灵魂。

后来，我们去了罗易池塘，这是现在这个边境城市最热闹的郊野公园。柳青桃，人声鼎沸。滇西新建的抗日战争纪念碑，周围是无数的荷花、龙、元宵节用的寿星，有些地方的磁盘已经脱落。没有游客知道八路军阵亡士兵的墓应该在哪里。

其实原碑也没走多远。它被分成许多块，建在湖边的石墙上。所有的铭文都被淹没了。快乐的孩子和年轻的父母划船过多少次，年轻的父母划船过多少次，父母在旁边划船过多少次，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那些上面已经长满了黄色苔藓的巨大石头。我们沿着湖边一个接一个地仔细寻找。其实我们找到了所有的“第一”、“第八”、“军”、“抗”、“日”、“阵”、“死”、“碑”。

也许只有两个字，“纪”和“年”，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