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刘梦溪：中国文化的狂者精神是怎样消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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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有着悠久的疯狂精神传统。所以，因为中国长期有健全的文官制度，所以有“处士论”的传统，有“游”的传统，有“侠”的传统，有自由文人的传统，有浪漫诗情风骚的传统，有写意的传统，有书法的传统等等。这些人的文艺事务的内在本质与“疯癫”有着不解之缘。儒、道、道三家崇尚自然的圣人理想，禅宗的顿悟超越，为疯癫精神的建构提供了思想和理论基础。先秦的出租车狂、魏晋的生日狂、唐代的诗狂、明代的圣狂，是狂精神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特殊呈现。但是，清朝以后，疯人的精神逐渐淡化。四十年的军事征伐(从1644年入关到康熙二十二年评藩)，一百年的文字狱(从顺治十六年庄修《明史》案到乾隆五十三年何“独果政策”案，128年后)，知识分子无声无息地说话，疯癫的社会条件消失了，疯癫的心理基础也不存在了。

在清末民国以来的现代化浪潮中，留给学者的遗址并不多。20世纪是中国泛科学主义的时代，科学生来就是为了阻止和控制疯狂。虽然科学家本身需要疯狂的精神，但那些在科学之外“为一件事疯狂”的人，在强大的科学面前，却是以自己为耻的。除此之外，战争和流离失所也是疯子的杀手。战争疯狂的时候，文化就失去了张扬个性的空间。20世纪二三十年代后，狂人在社会政治结构和文化秩序中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机会，除了一些高等院校偶尔会看到他们孤独的身影。辜鸿铭带着前清的辫子在未名湖走来走去，黄侃在讲堂里“即兴骂学”，刘文典为总统争取教育独立的礼仪称号，傅斯年反对政府腐败，梁漱溟与领袖的争吵，这些都不能算是疯癫的价值体现，而只是文明社会中个人权利的合法表达。

20世纪50年代以后，知识分子的疯狂在反复“洗澡”之后就消失了，尤其是1957年，那时候他们几乎是在接受原罪的洗礼。文化社会流行的一个广为人知的口号是，知识分子喜欢趾高气扬，所以用自己的方式对待对方的一个有效方法就是教育他们无论如何不要趾高气扬。社会上所有的和尚，从小就学会了做“夹着尾巴的人”。30年来，改革开放造就了一个新的局，知识分子和知识分子有了更广阔的空施展才华的空间。据说“疯狂”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但如今，“疯狂”已经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负面词汇，没有人愿意与这种不雅行为扯上关系。“疯狂”这个词的原意是失忆，人们习惯于不听、不看、不使用这个词。以法门寺贾桂的名言“我过去站着不想坐”为例，恐怕本意不伦不类，但不妨抽象一下，闭着眼睛想一想。

本来想写几个简单的字，放在卷首作为题字。却发现一旦陷入“疯狂”，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看完已经有两万五千字之多了。这么长的文章放在书的前面，难免会有大军压境的感觉，放在书的后面，似乎尾巴也丢不掉。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放弃。这篇长文被命名为“中国文化的狂人精神及其衰落”的官方论文标题，并被用于其他目的。在这里，只需告知本书的读者。在长文的最后，我扯出了文中引用的四个韵脚:生而愚儒，自圣疯癫(陈寅恪)，狂点(王阳明)，狂童疯癫(《诗》和《郑风尚湖》)，狂侠温和(龚自珍)，仿下一首明清传奇诗作为全文的结语。第二句“莫道”是我的笔。

龚自珍是康干之后的一百五十年，他重新发出了一声“说话有大志”的小狂声。他那首脍炙人口的诗:“九州怒，靠风雷，万马齐可哀。我劝上帝不要拘泥于一种模式，让人才焕发青春，掉人才。”(《穿越镇江》)多少有远大理想的人都是被愤怒所激励。他的另一首送朋友的诗:“不是每个人都是苦的，也是疯狂的，侠义的，温柔的。这就像秦据人之勇，这就像山上的一朵云。”(《纪海杂诗》第28首)也让我每读一遍都感到一种温暖清新的侠义柔情。王阳明的“点为我狂”是以孔子为典。在《论语》中，、曾、、、龚西华坐下，、冉求回答孔子的问题“之”，都是在讲如何使小国富强，而龚西驰则愿意在外交场合做小司仪。只有曾点说他是“第三个儿子写的”。他喜欢和一群朋友在沂水洗澡，三月的春天边走边在路上唱歌。当每个人谈论侃侃的时候，他自己都很开心。朱成和其他伟大的学者认为曾点的表演是“疯狂的”。王阳明晚年写的《月色》一诗中有这样一句话“我在春风却疯了”。陈寅恪先生的诗是1929年送给北京大学历史系学生的礼物。里面全是诗:“一个有天赋的愚儒，有自制力，不肯忙于学业。还不如把生活中学到的东西给你，但这个区就是秘方。”(陈写的《诗集》第25页，一式三份)。《诗》《尚湖》《孩子想起我》《尚湖卷入尚湖》。如果你不再想我，就不会再有人来找我了吗？疯孩子的疯癫也是”，而且有不同的解释，所以我采取通常的解释。

我很乐意以《书生留一分狂》作为这本书的书名。如果今天的学者，随着《论语》的普及，表达他们对“为分而狂”的理解，像曾点一样，当孔子问及“志”时，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倒腾一旁，而不是紧张地做笔记，那么“守”一个“狂”的分也不是不可能的。龚自珍的诗《疯癫侠义温柔》就要落幕了。《秀才养小狂》和《狂侠温柔》两首诗，可以循环解读。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记住，就是因为给自己写了一个小碑文，他写了一篇两万五千字的学术论文作为“副产品”。虽然因其体积庞大而未被收录于本书，但作者“失东隅收桑树”的隐秘喜悦，似乎只能与王阳明语言中的“狂点”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