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重推】小说家也是捎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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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听刘亮程的演讲似乎和普通人略有不同。句子中充满了许多新鲜的隐喻，更富有诗意，也更遥远。它似乎为外部环境打开了另一扇门。本来以为是来自于他所熟悉的散文文化的表达。他又听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其实来自他生活的环境:西域、沙漠、荒地。在遥远的世界里，人和万物都是灵性的，所有的声音都能听见，都能着色。

在新出版的小说《少华》中，刘亮程把他对声音和灵魂的生命感知，变成了一个发生在一千年前、充满传奇故事的西部故事。主人公Ku是一名信使和翻译，精通数十种语言。他受托带着一只名叫谢的小毛驴，从皮萨国来到一直与他厮杀的敌人黑乐。故事并不复杂。令人着迷的是奇怪的文字。驴和人一样有灵魂，鬼和人一样活着，所有的声音都能把文字传递到远方。漫长的黄沙之旅是一次冒险，是一个语言的迷宫。

刘亮程以他的散文集《一个村庄》而闻名。他把遥远的边疆变成清新可亲的乡愁，呈现在中原面前；后来，他出版了小说《虚拟地球》、《凿空》，并开始开拓虚构的领地。《少华》是他的又一次尝试，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用这部作品来解决自己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语言的难度。那些让他感到尴尬和困扰的不能说，并试图通过声、色、形等各种媒介到达读者。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自己也是在努力完成一个使者的使命。

小说中的Ku是一个信使，这是一个特殊而秘密的职业。战争切断了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信使承担了传递信息的重要角色。

在这个关于送字的故事里，什么字是委托库送的其实并不重要，成功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文字载体的人和驴，以及他们在一起生活时对世界的沉思和联系。在一个与语言隔绝的世界里，是声音将灵魂与心灵联系在一起。有驴，有风，有草，有尘，有鸡，有狗，从一个村子传到另一个村子，传递着有意义的信息。

刘亮程痴迷于声音和书写声音。从“凿空”到“取词”都是如此，仿佛这是他调度语言的一种额外方式。这些声音不仅有听觉维度，还有颜色、气味和形态。有生命的东西和无生命的东西在文本中集体发声，所有的声音都是嘈杂的，从历史的深处传到了今天。在文本内部，Ku是一个信使，但在文本外部，刘亮程也想成为一个信使，带回那些被尘封和被现代人忽视的声音。

刘亮程说他的听证会很长。这种听觉源于他出生的环境，让生活在拥挤嘈杂的城市里，已经失去功能生活的人羡慕不已，遥不可及。

古人把听到的自然事物都记在诗里，如关、丁丁伐丁丁，这是人与自然交相辉映的美妙诗篇。刘亮程有一句话:人类几千年来创造的艺术，发明的语言系统，创造的那么多名词、动词、形容词，都是为了呈现和描述自然，与一切自然事物交流，理解人与自然的声音，而不仅仅是人的声音。

每学一门语言，就多一个晚上。这是Ku的主人告诉Ku的。一个通晓世界上所有语言的大师，看到的不是语言带来的光明，而是语言无法照亮的黑暗。这也是刘亮程作为一个需要将语言运用到极致的作家的体验和反思。

今天，随着微信等即时通讯的便利，语言之间的翻译更加顺畅，我们不再需要信使的角色。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可能会带来更多更深的误解，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会消失。我们创造了语言，语言反过来又统治着我们。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在语言中是真实的。如果在语言上变得不真实，这个世界就是虚构的、神奇的。

刘亮程以他的散文而闻名。村里的一草一花都与人的气息相连，表现出独特的精神体验和生活感悟，让人会心一笑。《少华》是一部完全虚构的小说，但仍能读出其散文的氛围，这不仅是一个篇章和修辞，更是贯穿其中的一种鲜明的万物有灵思想。

写完后，刘亮程喜欢看文物。天山沿线出土了数千年的古墓遗迹。他惊讶地发现，大部分都是祭天的礼器，日常用品很少。这让他震惊:几千年来，人们靠精神上的东西比物质上的东西更强大来生活，靠对天说话来生活。他感叹:当时的人有灵魂，懂得与天地沟通。后来，我们才知道。人们变得更强大了，觉得不需要和一棵草，一朵云，一颗星，一棵茂密的树说话。但是古人把这些带到坟墓里，直到今天，让我们知道人们过去也是这样生活的。

由于这种精神信仰，刘亮程对死亡的看法冷静多了。《少华》里有个有趣的鬼，叫拓跋珪。其实是两个战死沙场的士兵的组合。头是黑乐国士兵拓跋珪，身是毗瑟国士兵拓跋珪。你看不到人的仓库，但驴能看见鬼。虽然是鬼，但好像并没有真的死掉。它只是改变了形式，活在世界上。它也参与了世间的生活，争吵和哭泣，然后和死去的谢一起寄生在图书馆里。我们需要创造一种死亡的精神，让死亡不会在我们死去闭眼的那一刻结束生命，而是创造更长的死亡和更长的生命。

(华少，刘亮程著，译林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