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摘】一种深久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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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叶

有时候走在街上，看到那个衣衫褴褛收废品的老头，骑着生锈的三轮车，摇着牛皮纸做的拨浪鼓，在长满草的街道上看着满是灰尘，心里就忐忑不安。看到水果摊贩，小心翼翼的捡起一串葡萄，小心翼翼的摘下那些裂开的水果，然后把它们最大最好的一面向外码。深秋的黄昏，我用芭蕉扇驱赶聚集的蚊蝇时，会感到不安。看到车夫们坐在树荫下，孤独地抽着烟，却又坚持不懈地看着来往的人流，仿佛想在第一时间抓住他们的乘客，我还是觉得不安。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每个月挣多少钱，他们有多少孩子，他们住在哪里。我对他们一无所知，只知道表面上对他们的职业生活略知一二。但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对他们的焦虑。我想他们也很开心。生意顺利的时候，过年团聚的时候，下雨天在家喝一杯的时候，我相信他们的幸福，欣赏他们的享受，但我还是觉得不安。而我之所以忐忑，听起来那么矫情可笑，是因为我的物质生活比他们丰富。

精神生活充满了主观性和不确定性，不可比拟。我知道。但是物质生活上我比他们有钱。每当我掏出钱包花掉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专卖店里的名牌t恤，豪华酒店里的特别美味，路边一直等着的帕萨特出租车。每当我看着这些昂贵的东西，总会感到莫名的不安和愧疚，仿佛无形中欠了他们什么，不能毫无顾忌的花掉。

我知道，有很多人的物质生活比他们好，也比我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即使是普通人，也有369之类的。我不是最低级的，也不是最高级的。作为最低的等待时间，我是不会愿意的。但是当我看到真的有那么多人活在我的界限之下，我就不能自信地对自己说:花自己的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多了。

似乎有些神经，有些自作自受。仿佛他们都是我多年前的亲人，我今天的生活只属于踩在他们的肩膀上。仔细想想不是吗？在我的前几代亲戚中，谁没有像他们一样在空最狭窄的房间里挣扎过？谁不喜欢他们把最深的汗水奉献给最基本的生计？他们中有多少人敢问蒙塔古的价格？有多少人接触过五星级酒店的紫檀筷子？有多少人能认出蓝鸟和奔驰？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我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么快切断我和他们之间最本质的血脉联系呢？

我做不到。鲁迅说过，生存不是生活，温饱不是奢侈，发展不是放纵。而且我见过太多生活奢侈放纵的人，我不想。我经常问自己:有必要穿这么好的衣服吗？有必要吃这么贵的食物吗？有必要坐这么好的公交车吗？答案往往不是肯定的。然后，我会坚定的远离这些东西，做出最经济的选择。

我不评判别人的消费。这是一个个性的时代，每个人都有权利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我只努力控制自己，不让欲望随着时尚标准上升。仿佛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底层的人更远，同时，你会得到最简单的感知，得到灵魂最实际的安慰。

(摘自《时代青年》201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