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离春天只有二十公分的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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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

在一个下雪的冬夜，我们围着火炉安静地工作，偶尔聊一些遥远的事。然后门开了，一个男人带着浓浓的寒意走了进来。我们问他在干什么，这个看似老实人说:你要黄羊吗？

羚羊？我们吃了一惊。

对，活羚羊。

我妈马上开始和建华等人商量，羊应该圈在哪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已经同意在煤棚里养它们了。

然后她转身问老实人:最低多少钱？

十美元。

虽然羚羊的名字里有羊这个词，但它其实是一种和鹿一样美丽的野生动物，体态比羊大很多。

我也马上支持。

看到我们家这么幸福，老实人也是无比满足，甚至还有些傲气。

给钱后，我们全家高兴地跟着他出去牵羊。门口的雪地里站着一个孩子，胳膊鼓鼓的，外套裹着什么东西。

啊，是小羚羊。

孩子慢慢地解开他的外套。

啊，是白黄羊。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下雪的冬夜，我们用10块钱买了一只野兔子。

反正我们很喜欢这只兔子。10块钱值得买，比别人三四块钱大得多，跟小羊一样。

另外，它有蓝色的眼睛！这只兔子，也叫山兔，真的像雪一样白。而且据说天气暖和的时候，它的毛色会逐渐变成灰黄色，这样在戈壁沙漠上跑步就不那么显眼了。

我们找了一个铁笼子，锁在煤棚的角落里，每天跑去看很多次。它总是静静地呆在那里，总是啃着冻得硬硬的半个胡萝卜头。我奶奶跑得比较勤，有时候偷着架子上卖的爆米花给它吃，还悄悄跟它说:兔子，兔子，你真可怜。我在外面听到了，鼻子酸酸的，突然觉得这只兔子真可怜。也觉得外婆好可怜，天气总是那么冷。她不得不整天穿着又厚又鼓鼓囊囊的衣服，紧贴着炉火，哪儿也不敢去。自从兔子来了，她就一直在商店和煤棚之间走来走去。

我们对他一点也不差。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他很快变得又胖又懒，眼睛越来越亮。如果有人说你家兔子炒的够吃几顿饭，我们会恨死他。

我们都太喜欢这只兔子了。我妈经常把手从铁笼子的铁丝缝里伸进去，慢慢摸它柔软灵动的身体。她轻轻摇了摇，把头深深埋在两只前爪之间，平平地放下长耳朵。

冬天最冷的时候一天天过去了。我们也惊讶地注意到，白色的山兔真的是一天比一天长着灰黄色的毛，它比我们更敏锐地感受到春天的到来。

就在这样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这只沮丧的兔子终于离开了。我全家真的很失望，很奇怪，很难过。

我们出去，在院子里仔细搜索，直到找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很久过去了，每天出门的时候，还是不忘在雪地里四处看看。我们还把一片白菜放在我们家门前显眼的地方，希望它看到后能回家。

那个和空空在一起的铁笼子一直是空在的地方

后来，它竟然重新出现在笼子里

那时候快一个月过去了，我们都换掉了旧棉衣，轻松地做着这个做着那个。我们还清理了煤棚，重写了坍塌的煤堆。

这时，我们又看到了兔子。

我们来到这里好几天，才慢慢注意到里面好像有个活物，还蜷缩在铁笼子里。仔细看，这不是我们的兔子！它身上覆盖着光滑厚实的皮毛，已经擦得稀疏了。它又湿又脏，眼睛也不清楚。我伸手摸了一把骨头，但没有分开。不知道有没有呼吸，好像身体没有因为呼吸而起伏的感觉。我赶紧去店里找我妈，我妈赶紧去看。为什么又回来了？它怎么回来的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远处把兔子弄出来，然后用温水摸它的嘴，诱导它喝，试图让它吃早上剩下的粥。

幸运的是，后来兔子挣扎着活了下来，比以前更强壮了。5月，它的皮毛完全换成了卡其色，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追逐着外婆想吃的东西。

现在来说说怎么回事。我们用来保护兔子的铁笼子只有五面，其中一面是空，它靠在墙上，所以兔子开始在那里打洞。煤棚很暗，到处都是破布。谁知道铁笼子后面黑暗的地方有个洞？我们一直以为兔子是从铁笼子最宽的围栏里跑出来的。

那个洞很窄，所以胳膊比较粗，我把手伸进去用炉子的挂钩进去了，但是够不到头！后来他们用更长的一段铁丝捅进去，才粗略估计出小隧道可能有两米多长，沿着隔墙向东延伸。它已经到门口了，恐怕再过20厘米就要出去了。

真的无法想象，当我们围着暖暖的桌子吃饭，过了一天开始入睡，一个动作不停重复到春天，整整一个月没日没夜，兔子是怎么在漆黑冰冷的地下一点一点忍受饥寒的。我不知道这个月它一次又一次独自面对了多少个最后的时刻。在时间和灵魂的宁静中，感觉春天一点一点来了整整一个月。有时它会回到笼子里，看看这里有没有东西吃。如果没有，它会爬上栅栏，啃放在铁笼子上的纸箱，啃煤渣(发现的时候脸和牙都是黑的)

都说兔子胆小，但我们知道的是兔子其实很勇敢，生活中没有恐惧。无论是跌倒、被困，还是逃避，还是饥饿、绝望，直到死亡，它总是那么平静、冷漠。它摇啊摇，挣扎啊，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看不懂一些东西。

我们也是多么孤独啊！虽然春天来了，但是当兔子满院子跑来跑去找乐子的时候，两只前爪抓着奶奶的鞋子像小狗一样啃着拽着，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它总是比我更容易丢弃不好的回忆，所以它总是比我们更能感受到生活的乐趣。

(出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