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大师何以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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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真正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学术大师会诞生吗？乐观主义者说，只是时间问题，随着进一步发展自然会产生。悲观主义者说，中西学术传统的原路太深，相隔太远，不可持续。作者对这个问题思考了好几天，发现有一个很大的悖论，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是个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中国今天需要大师？在我看来，呼唤大师的焦虑来自于大众和社会的一种普遍认知:中国既然这么发达，学术文化领域缺乏大师显然是不合理的，也是不匹配的(清末民国还是那么多大师！)，这种现象是中国的耻辱，所以中国迫切需要大师的诞生。这样思考没有错，但是一旦这种想法变成强烈的呼唤甚至呐喊，人们就不再关注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大师们一般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或者说，什么样的社会机制才是滋生高手的温床？

1957年，以赛亚·伯林在他的论文《苏俄文化》中写道:他们认为一个伟大的国家必须有重量级的教授、杰出的艺术家和足够的文化装饰。所以他们给那些行业的顶尖从业者高薪，却很难摆脱(纯粹出于怨恨)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去恫吓后者，或者(出于深深的嫉妒和自卑)一种对后者进行殴打、欺侮和公开羞辱的诱惑。当后者表现出一些独立的迹象或者想要保护自己的尊严时，他们就强迫后者记住绑在他们身上的锁链。这是指当时苏联知识分子的情况。因为社会需要的是一个作为象征意义存在的大师，中西文化的荣誉称号最好都有，一旦有了，社会又会怎么希望他自己活下去呢？大自然是以永远保持这个符号的中立态度存在的，是社会的主人，而不是在主人自己的成长轨迹中不断变化的特定的人。所以更进一步，我们的社会已经逐渐变得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师，只需要一些符合大众意愿的大师形象。

既然我们的社会已经逐渐对什么是真正的大师一无所知，那么反复追问开题难道不是一种固有的悖论吗？只有那些深深沉浸在学术传统中的人，才能结合当今世界和人心进行新的探索和变革，引领风气的变革，但他们深知自己不是老师，如王阳明、章太炎、胡适之等。真正的大师来了，往往是他的同辈和后人，从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齐声感叹。真正的大师往往期望用自己的新知识为社会做点什么。大师和社会是熟悉的，但是我们社会呼唤的需要的大师是固定在一个静态的形象里，只期待他变得更大，更大，超级大，无敌，成为中国崛起的优秀证明模型。

1971年10月，汉娜·阿伦特在《纽约书评》上发表了《纪念马丁·海德格尔80岁生日》，描述了她这一代人对海德格尔的钦佩。有这么一段话:关于海德格尔的传说很简单:思想又复活了；人们认为已经死去的过去的文化宝藏又被提及。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发现这些宝藏所呈现的东西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微不足道。终于有这样的老师了；人们可能会向他学习思考(马克·里拉:《当知识分子遇到政治》，第10-11页)。艾伦的话难免有些过激，但所谓真正的大师大概就是这种风格。他一出生就没落了，能挑起风雷，唤醒千马。当他出生在盛世的时候，他就能理解世界的命运，扭转干坤，引领新的增长点。

大师为何而生？他(她)总是出生在一个逐渐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主人的时代和社会。可以繁荣也可以衰落，这不是决定性条件。或许关键是整个社会充满了对人性的理解和对知识的尊重。

(摘自《文汇报》2012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