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摘：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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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

善良似乎是一个过时的词。在生存竞争中，在阶级斗争中，在各种人际关系中，似乎利益原则和力量原则已经取代了道德原则。

当然，我们也知道在某些情况下缺乏善意。我们听过许多关于善良愚蠢的寓言。东郭先生，农夫和蛇，善良的农夫和东郭先生都很可笑。故事告诉我们，如果你的对象是狼或蛇，善良意味着自我毁灭，善良意味着该死，善良意味着帮助恶狼或毒蛇，善良意味着白痴。

但我们不妨考虑一下。需要帮助的人，被冻住的或者重伤的，有百分之多少是毒蛇或者狼？我们还想问，宇宙万物中毒蛇狼占百分之几？为了有限的毒蛇和狼，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一切都当成毒蛇和狼，把对付毒蛇和狼的法则当成自己的标准。这是什么病？

我们也可以问，在我们以毒蛇狼的态度对待过的那些不幸的人中，有多少人是真正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毒蛇狼？如果说善待毒蛇和狼是一个迷茫的农民或者董过先生，那么不是毒蛇或者狼的人，是铁了心要以毒蛇或者狼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的。我们变成了什么？我们是更接近蛇还是狼？

善与恶对立的时候，前者是那么幼稚软弱，后者是那么强大。恶会毫不犹豫的向善伸出援手，而善则处于不设防甚至不抵抗的境地。邪恶是万能的，所以邪恶拥有各种武器。而善良是要做的事情，好的武器远不如邪恶。善良往往被邪恶打败。

然而，人们仍然喜欢、欢迎和向往善良。善良是幸福，善良可以和平快乐地相处，善良可以专注于建设性的有意义的事情，善良可以摆脱无休止的争斗和自我消耗，善良可以达到健康至少正常的状况，善良可以给世界带来和平。

这就是善的力量。善良的力量在于它是人。它属于人，属于历史，属于文明，属于理性，属于科学。它属于一个更文明，更高尚，更发达的人。它属于一个更加文明、民主、发展和繁荣的社会。

邪恶每战胜善良就压缩自己一次，因为它宣示了自己的丑陋。每一次善良被邪恶打败，它就提升自己一次，因为它提升了自己的光芒。

善良也是一种智慧，一种远见，一种自信，一种精神力量，一种内心的平静，一种冷静，一种文化，一种快乐，一种乐观。

善良可以与幼稚和成熟联系在一起。大多数情况下，好的既不是恶，也不是不可能，也不是好的。善良的人不是没有自卫和斗争的能力，而是没有滥用自卫权。往往孩子是善良的，真正懂得生活和世界的有权势的人也是善良的，而那些在不到半瓶里游荡的人是最不善良的。

君子坦荡荡，恶棍经常有麻烦。恶人常被四面围困。当他们处于危险状态时，他们的歌声刺耳，他们的行动荒谬，他们的和谐很少，他们的心被吓坏了。善良的人们微笑着面对现实，永远不会对世界、对人类、对祖国、对朋友、对理想失去信心。

我喜欢善良。我不喜欢恶毒。我认为，即使你认为你100%代表真理和正义，你也不应该滥用邪恶。滥用邪恶本身并不是正义。我相信中国人会越来越善良，而不是反过来。比如文革，恶毒不是已经在风头上了吗？然后呢？

(摘自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王蒙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