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阿来的如花世界

本篇文章1955字，读完约5分钟

迟子建

阿来和华上辈子结婚了吗？至少，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痴迷于鲜花的男人！我和他一起旅游过多次，参加中外文学交流活动。无论是在新疆、黑龙江、俄罗斯、意大利还是阿根廷，当一群人在景点前拍照时，阿来都是一个人去别的地方，把镜头对准花。阳光下的花和风里的花都不一样，阿来也不一样，阿来是赏花、射花的。此时花成了暗河，而阿来则是自由的鱼。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跪姿拍花的姿势，像是在向花献殷勤。

在遇到阿来之前，我读了《尘埃落定》，使他成名，并认定写它的人一定是一个内心世界极其丰富的人。与他的小说相比，阿来个子不高，但气质不错，脸上总是洋溢着平和的笑容，走路微微踮起脚尖，充满喜剧色彩。整个人就像一首短短的抒情诗，补充了他所爱的花朵。他幽默、睿智、大胆、率真。和他一起走，就是和幸福一起走。记得在阿根廷一个美丽的月夜，在一家乡村酒店，阿莱邀请了一整群人喝酒。他兴奋的喝着，歪戴着帽子，拍手跳舞，唱着藏族敬酒歌，那是我那一年听到的最动人的旋律。Loy不写小说一定是个优秀的歌手。他的歌声深情忧郁，深深感染着我们，大家都忍不住和他一起唱家乡的歌。那天晚上，阿根廷的月亮一定成了扩音器，把歌曲从地球传到了天堂。

阿来是一个能享受生活的人。他经常带着自己喜欢的相机、书、茶，一个人坐车旅行。他的博客和微博就像花园和森林氧吧。当你走到那里时，你总能看到花的影子，闻到植物的新鲜空气。他的作品也充满活力、大气、唯美，没有一丝自怜的悲凉，也没有看似深刻的掩饰。他有一支开放而浪漫的钢笔。在他的作品中，众生平等。好的小说如果是露珠，阿来的文字就转化成露珠，闪闪发光，有经典的光泽。

《尘埃落定》是阿来的一朵沉甸甸的桂冠。如果你是一个心在庙里的作家，你可能会迷失，失去创造力。阿来是一个被山照亮，被河滋养的作家。这样的作家本身就是一座山，一条河，在自己的领地里驰骋，永不疲倦，留下艺术的脚步。因此，在“尘埃落定”之后，我们仍然可以听到“空山”的回声，看到闪耀的“歌王”。

阿来出生在四川阿坝藏区，有藏族血统。我记得他在墨西哥给他妈妈买了一条珊瑚项链。他拿着项链对我说，好的珊瑚项链是藏族女人的梦想。阿来写过诗，他的文字充满诗意。他对西藏人的感情不仅融入到他的作品中，也体现在他的演讲中。我记得他写过一篇关于西藏的文章。没有强加于人的那种说教，他褪去了西藏异想天开的神秘色彩，还原了一个历史的西藏，一个现实的西藏，一个文化的西藏。按他的说法，是为了客观地澄清西藏，越来越形容词化，成为名词西藏。这种藏式的立场是深刻的、全面的、充满人性的。据说阿来的叔叔曾经是喇嘛，阿来对藏族宗教有独特的理解。

Loy喜欢看书。今年，我们参加了在意大利举行的首届中意文学论坛。清华大学教授格非听了阿来的演讲后，也是诗书连篇，对他的演讲评价很高，说从他同事的演讲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边界在哪里，阿来却看不到。他是无限的。我觉得他骨子里流淌着藏族的血液，在大山里长大，早年有过流浪经历，对历史有着独特的理解，对生活有着强烈的兴趣，对文学有着自觉的审美追求。的确，他在空的日子没有尽头。

中国真正能走向世界的作家不多，阿来就是其中之一。走向世界，在我眼里，不仅仅是你的作品被翻译成了多种语言，还有你的翻译很受欢迎。因为在这个时代，往往是政治投机或者商业迎合带来的刺激。真正的文学还是有自己的尺度和价值的。阿来的作品真正代表了中国文学，因为他们朗诵了我们民族独特的歌谣，因为与生俱来的神性色彩，因为作品洋溢着人性的光辉。要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出版商，面对能给读者带来精神春天的作品都不会无动于衷，阿来的作品就有这种性格。

阿莱有一个可爱的昵称:奶酪。大部分作家出国都不太喜欢西餐，而Loy正好相反。有一次在巴黎机场看到他吃了两份生牛肉。他吃奶酪，他很开心。有一次我开玩笑的指着他略带羞涩的肚子说:“少吃奶酪。你的胃是这样的。”。阿来笑着看着大家，深情地摸着肚子，无限陶醉地说:是我的奶酪库，让大家笑。从那以后，看到他的时候，我总是喊:茄子。而且他也默认了这个称号。有一年我给他发短信过年，他回复说在家听拉赫玛尼诺夫，签名是奶酪库。

虽然认识阿来很多年了，但是接触不多。我相信他在文学的道路上也有不为人知的悲伤、脆弱和迷茫、彷徨，这是每一个好作家都必须经历的。在写他的印象的时候，偶然看到阿来写的一篇关于果洛的文章。我很喜欢这段话:风景从地平线升起，打开，靠近，再打开。然后，我，一个旅行者，带着我的旅行工具，飞驰而过。缓缓起伏的山丘、蜿蜒的溪流、星罗棋布的湖泊、散落的草滩、牧羊人、他们的住所以及他们的牛羊。然后，风景渐渐在他们身后飘过，合上，滑下天际。

阿来不知道，走过这样的风景，自己也成了风景。他的花世界，在尘云之间，是那么的绚烂！

(选自《散文选》下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