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读者周末·作品选读:母亲的漫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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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不知道我奶奶的家乡、姓氏和出生。很早,我奶奶就是滇西北小凉山彝族家庭的一个卑微的奴隶。我找不到她日益增长的饥饿、悲伤和疾病。在成长为一个高大、健康、高素质的女奴后,奶奶嫁给了一个叫李的女奴。月亮升起的一个晚上,我奶奶在她日夜劳作的苦荞地里生下了我妈妈,然后在我不知道有没有月亮的一个晚上,我爷爷这个奴隶一个人逃了出来,把我妈妈的奶奶留在了怀里。奴隶主为了不让我奶奶逃跑,把我奶奶许配给了一个永胜三川坝被劫的奴隶,也就是我现在的爷爷。
外婆生下我妈后,继续每天在很远的山谷里挑水。听说她途中会经过一片叫瑶山的大森林,随时会遇到狼、熊等野兽;晚上,她用石磨磨荞麦面条。磨够了荞麦面,第二天早起给师傅做了荞麦饼。我爷爷现在给主人伐木,还负责烧山种荞麦。我妈很小的时候,刚好能做一点活,就给奴隶主放羊。饥寒交迫总是在袭击她,她已经习惯了,但是随时出现的狼群已经把她吓坏了。我听说她总是被他们吓得躲在荆棘丛中,或者蹲在高高的岩石上。当野兽离开后,她敢于回到羊群,继续在寒风中吃草。小凉山解放那年,解放军袭击了小凉山的彝族奴隶主,在她母亲身边进行了激烈的交火。枪和流弹并没有伤害到她,反而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在脑海里留下了一个难忘的恐惧。
小梁山解放后,我奶奶和我妈跟着我爷爷回了邻省永胜县,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家。那一年,我妈13岁。我奶奶和妈妈随我爷爷姓,成了陈家的两个人,在村里并不算庞大,开始了他们新的平凡生活:不再是奴隶。我爷爷奶奶没有生孩子,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我妈。所以在陈家很多人眼里,外婆和妈妈还是外地人,因为是彝族地区的奴隶,所以根本看不起。所以借来的姓氏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好处,他们的铺盖经常被扔到院子里。就这样,三个人忐忑不安地生活了很多年。
我妈20岁的时候,第一次结婚。邻村有个叫吴的小伙子,来我家做女婿。男方不孕,没和我妈住多久,就离婚了。后来又有一个小伙子来我家做我女婿,也姓吴。他是我的父亲。我妈和我爸生了四个孩子:我姐,我二姐,我和我小姐姐。父亲去世很久了,父亲是富农,经常被人诟病。所以我爸我妈结婚后,他们的行李被扔到院子里的几率明显增加了很多倍。所以,我爸我妈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青春和力量,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每天都去山上砍柴。他们只是把一栋房子所需的大部分木材搬回来,在当时的村子里盖了一栋华丽的房子,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
大锅饭期间,我爸我妈吃苦耐劳,除了村干部,全村工作分最高,所以家里情况比一般人好。每到青黄不接的季节,总有亲戚朋友来我家借米,有的到现在还没还。也许他们已经忘记了。生产定员到户后,父亲和一些人开始偷偷倒卖国民党时期的旧钞票和鸦片,不仅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坐了三年牢。他进的时候我小学四年级,同学都骂我,说我有个爸爸是犯人。等他出来,我马上初中毕业了。我的童年是在父亲入狱的阴影下度过的,母亲一个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从小就喜欢看书,但不喜欢做家务。我经常躲在家里黑暗隐蔽的角落里看书。冲动的时候写了一些幼稚的诗。我对写作的兴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我妈对这种习惯感到痛心。她一方面要做很多我本来可以做的工作,同时还要为我的学费发愁。我气急的时候,她狠狠骂了我一顿,让我跪在主屋的神龛前。我家没落的时候,我姐辍学和妈妈一起做家务,但是家里还是很紧张。我跟我妈要钱的时候,她经常把我不听话从头到尾骂了一顿,然后慢慢拿出她那破钱包,翻了一些新旧三块五。我和小姐姐都怕她唠叨,从来不会轻易向她要钱。
从记事起,我就发现爸爸经常打妈妈。我上初三的时候,爸爸妈妈为了一件小事吵架。父亲拿起一个钢砧,砸在母亲头上。他把我妈从床上拽起来,叫她滚。我妈被她爸打昏迷了很久,以后几天开始经常头疼。也许,当时父亲的暴打,成了母亲早逝的根源。还有一次,我高三的时候,我爸在厨房用木棍打我妈,踢我妈。我妈又晕过去了。要不是村里人来把我爸拉走,我妈当时可能已经死了。后来想到我妈,我就觉得她早死可能是好事,再也不用被她爸打了。
妈妈去世前,我在县城补习高中。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梦见奶奶病得很重,家人围着她的床哭。我从梦中醒来,含泪焦急地等待黎明。天一亮,我就坐车跑回家,赶回家,发现奶奶没病。那时候正好是高考前几天。本来打算在家吃完午饭回县城复习功课。妈妈不知道我着急。她听说我回来了,就拎着东西在离村子不远的街上卖。她买了两斤肉,说给我营养。因为身体虚弱,在回来的路上晕倒,在邻村的一家店铺前坐了很久才被听到消息的大姐拉了回来。为了不分散我的注意力,她让大家把她的病藏起来。直到那个炎热的夏天,我做完最后一道菜,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回家,我才知道妈妈已经在家病了10多天了。
整个暑假下来,我和妈妈一起住在一个小镇的医院里,看护着她,给她拿药,熬药,等药滴完了让护士换。没事的时候,我静静的期待着高考成绩和录取消息。当时县广播电台正在招聘播音员。我妈知道后说我是个好歌手,之前错过了音乐学校。这次我应该试试。她从医药费里拿出20块钱让我去县城挂号。从县城回来,母亲病情突然转危为安,我就去了县医院。妈妈有晕车的习惯。因为虚弱,这次更晕了。司机停了又停,很不高兴。在县医院,我和爸爸、小姐姐日夜围着她转。父亲经常去隔壁病房睡觉,还大声打呼噜。我妈妈在县医院。当初我们给她打电话,她答应了我。小姐姐告诉她,我考上大学了。当时我的考试成绩不是很高,但在全县文科考生中排名第11,我觉得应该能考上。在我们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我们告诉妈妈我已经被录取了。我妈昏迷的时候,对我们的回应里没有任何开心的表情。我妈在县医院昏迷20多天后,我和我姐、爸爸、小姐姐在我妈床前商量要不要送我妈回家。我知道送回家意味着什么。在妈妈身边,我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被子。
从县医院回来,我妈被送到她住了近一个月的镇医院。再住进去后,我妈发现屋外一直下雨,到处都是潮湿的水汽。卧床两个月后,母亲背部出现大片褥疮,让人看不见。终于到了中午,天突然放晴了,医生让我们送妈妈回家。于是,我们从医院借了笨重的铁担架,抬着只能呼吸的母亲,穿过镇上繁忙的街道,慢慢地把她抬回家。行人一个个看着担架上的母亲,看着她从他们身边走过。我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回到家,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最爱妈妈的奶奶说。直到她母亲去世,我们把她扶到母亲的床上,让她最后看一眼在小凉山彝族奴隶主家里做奴隶的女儿。当奶奶用沙哑的声音向昏迷了近一个月的妈妈喊妈妈的生名时,我和小姐姐都哭了。院子外面,有村民在帮我家做妈妈的棺材,斧声、刨声、凿声清脆刺耳。
当我拔出插在妈妈脚踝的针时,妈妈的颈动脉渐渐停止了跳动。按照村里的习俗,妈妈快死的时候,我,她唯一的儿子,把她抱在怀里,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绝望地等待她的心脏和脉搏渐渐停止跳动。已经结婚成家的姐姐忍着悲痛,照顾妈妈的葬礼。二姐在我身后,最后一次梳头。村里一个老婆婆在二姐梳头后给妈妈洗了身。我发现我妈特别瘦,肋骨又高又肉,肚子陷得很深,只剩下腰骨。那天晚上,我们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新盖的棉被里的母亲安静的脸,棺材盖好了。那天是1993年8月12日,我妈才五十一岁。(摘自陈《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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