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明重建是文化复兴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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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布面油画)图像田凯/吴强

今天，中国正面临着民族复兴的伟大时刻，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今天中国人面临的最严峻挑战不仅仅是如何建设一个经济富裕的国家或军事强国，而是如何正确认识中华文明在未来人类文明森林中的地位。

一个

中华民族是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文化不中断的民族。为什么会这样？历史学家提出了许多解释。有人说由于地理环境(东临大海，西临高山，北有沙漠)，有人说由于人口多(相传北宋时中国人口达到1.4亿)。诚然，这些解释各有各的道理，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道理，那就是我们的文化确实领先于周边民族和国家几千年，也可以说是领先于世界。

《孟子·惠亮·王上》记载:历史上齐宣王曾问孟子如何消灭六合，像齐桓公、晋文公一样统治世界。孟子告诉他，统治世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使用武力，即提拔士兵，威胁官员，责怪王子。但是，这不会让人信服。还有第二条路，就是实行仁政。孟子说，如果你能实行仁政，把你的国家建设成这样的局面:天下所有的官员都愿意来你的国家工作，所有种地的都想在你的国家工作，所有做生意的都想在你的国家工作，所有旅行的都想在你的国家行走，为你的君主报仇的都想向你诉苦。当时哪个国家比你强？

孟子的仁政思想也被称为王道思想。王道思想的精神实质是，一个国家的真正实力不在于军事、政治甚至经济实力，而在于社会文明进步的程度。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可以发现这种思想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

二

首先从文字上来说。今天的考古学家发现，在3000年前的商代末年，大约有5000个汉字，这证明汉语在当时已经成为一种非常成熟的书面语言。它的发明时间可能会提前一两千年(考古学家认为更早)。中原地区各民族最早发明文字是在公元7世纪左右。

其次，与文字的发明相对应的是伟大经典的诞生。没有文字，就不可能有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形成伟大的经典。文化经典的形成是文明形成的最重要标志之一，因为它包含了一个民族的全部智慧，承载了一个民族的精神价值，所以也可以说承载了一个民族的生命。在中国，《尚书》、《易经》、《诗经》是最早的典籍，有些可以追溯到商周甚至更早；春秋末期到战国时期的数百年间，百家争鸣的兴起，标志着一系列伟大思想体系的形成，为中华文明几千年的发展奠定了框架。

第三，制度。以科举等为基础的中国文官制度是世界上同期最成熟、最发达的文官制度。直到1870年，英国才在中国的影响下率先在西方实行文官制度，而德国和法国直到二战结束才正式实行文官制度。在中国，早在西周时期，特别是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一定范围的专门文官制度。秦统一(公元前221年)后实行的郡县制，为西汉(公元前206年~公元220年)正式实行职业官僚制度铺平了道路；宋朝(公元960-1279年)彻底打破宗族束缚，实行科举，将文官制度推向顶峰。中国的公务员制度比西方早2000年左右。

第四，宗教。宗教的兴起，尤其是伟大的宗教，是一个民族成熟和文明的另一个重要标志。四大文明古国曾经有过各自伟大的精神传统。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人就形成了后来最重要的经典，称为儒道两家，汉代以后逐渐发展、成熟、壮大。佛教虽然不是中国人创造的，但唐宋以来，中国人对它进行了改造、发展和创造性的应用，形成了自己的许多流派，成为东亚国家学习的典范。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同时拥有几大世界宗教，在世界上是罕见的。

由此可以解释，中华民族之所以成为世界上少数几个文化从未中断的民族之一，主要是因为它的文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于领先地位。我们必须清楚，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永远保持自己最强大的国力，也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保证自己永远不被其他国家侵略或征服。但是，如果一个民族的文化确实很发达，即使被征服了，仍然有可能保持其顽强的生命力，甚至同化侵略者。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我们都知道，历史上契丹人、蒙古人、女真人征服了汉族或汉族地区，但同时又接受了中华文化。同样，希腊人在军事上被罗马征服，但在文化上却征服了罗马人。因为如果一个民族的文化确实非常先进发达，优于入侵它的民族，那么它的吸引力就不会因为军事上的弱势而轻易丧失，甚至入侵它的人也会欣赏和利用它。相反，世界上有一些民族强大了就受不了了，但是因为没有自己发达的文化，在军事上和政治上被打败了，就会千里崩溃，再也翻不了身。

三

一个多世纪以来，在列强的侵略欺凌下，中国人把国家的富强视为全民族最大的追求，在一定历史时期确实是合理的；但在今天，我们至少要认识到，光有钱有势是不够的，要知道有钱有势并不能解决一切，文化的发展进步才能赋予一个民族永久的生命力。回顾历史，我们不禁要问:中华民族有没有可能建立起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法律制度、教育制度？中国人能否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建立起世界上最文明的道德观念、礼仪和社会生活？我们还能像唐宋一样创造出世界上最辉煌的文学艺术宗教甚至科技吗？按照孟子的观点，一个制度最先进的国家，一定会吸引全世界的人追随，就像回到大海一样；一个文化最发达的国家，一定不能被打败。这些正是本文要讨论的文明重建问题。

在新出版的《文明的毁灭与再生:儒学与中国现代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7月版)中，我写道:今天的中国正面临着民族复兴的伟大时刻。在这个特殊时期，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今天中国人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不仅仅是如何建设一个政治大国、经济富国或者军事强国，而是如何正确认识中华文明在未来人类文明森林中的地位。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中华民族能否在世界民族中永久自立，为人类未来的进步做出巨大贡献，主要取决于中华民族能否建立一个具有独特价值和意义的新文明。

我深信，重建文明是当今中国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在过去的两千年里，中华民族经历了无数次的侵略和蹂躏，无数次的分裂和动荡。之所以在风暴中幸存下来，不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擅长打仗，也不是因为中国的国力自古以来就比其他国家强大，而是因为我们的文化价值观。文化延续的逻辑不同于政治制度的逻辑，其中最有价值的历史经验是，我们的祖先早在2500年前甚至更早就为我们的民族确立了先进的文明理念，并将这一理念置于政治、经济、科学和军事需要之上，作为指导后者的根本精神。这些思想体现在儒家的王道政治理想、儒家的一系列道礼学说以及“夷夏之辨”、“王霸之辨”、“人鸟之辨”等一系列理论中。中华文明之所以能存活几千年，与儒家奠定的一系列先进文化理念密不可分。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的祖先曾经以包容宇宙和吞吐的气度锻造了中华文化的最高理想；他们以立天下、开天下的宏伟胸怀，把握了新世纪中华文明的基本框架和合理发展道路，一次又一次地创造了中华文明的伟大成就。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随着交通和通讯手段的极大便利，地球上任何地方发生的事情都可能在一瞬间传遍全世界。今天的世界格局与古代不同，世界上许多不同的文化相互冲突，激烈融合。今天的中国人应该摆脱狭隘的民族主义，摆脱落后和挨打的历史悲剧，重新展现博大的胸怀和雄壮的气魄，在世界五光十色的文化森林中找到中华文明的正确定位。

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彷徨、迷茫和徘徊，历史又回到了这样一个起点:要从文化理想、核心价值观、制度框架等方面去理解一个中华文明未来的主要特征，以及它对其他人类文明可能产生的示范意义和积极影响。我们深刻认识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仅是政治、经济乃至军事的复兴，也是新文明的诞生。虽然这种新的文明在工业化、市场经济、政治、法治等诸多方面与主导当今世界的西方现代文明相似，但它与西方现代文明有着本质的不同，体现在核心价值观、组织模式、生活方式、行为方式等诸多不同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