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悦读】生命历程里的一个下午
本篇文章1751字,读完约4分钟
《白鹿原》手稿的最后一行是在1991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写的,最后一个标点是在下午画的,这一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作为一名职业作家,我在我住的房子里住了将近十年。不知不觉就习惯了像农村人一样用阴历算时间,却想不起公历的日期。
那是一个难忘的冬天下午。当我画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我的眼睛突然变暗,我的思维变得空白,我陷入了无意识状态。
背靠着沙发,闭着眼睛,我好像有眼泪。小圆桌前,刚刚写好的最后一页手写纸还摊开着。看来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部小说真的完了!这一刻我的感受不仅仅是没有狂欢,更是没有过去写短篇或者中篇的兴奋和快感。我真实而直接的感受是,从一条意义深远的隧道走到洞口,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得我不知所措,头晕目眩;就像背着沉重的负担离开。当你走到终点,卸下了沉重的负荷,那种负重长途跋涉的生理心理平衡已经被打破,却无法承受卸下后的轻松。
南窗的光线很暗。透过南窗玻璃,我可以看到白鹿原北坡的柏树已经笼罩在黄昏之中。不到下午5点,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时间和月份。我拿起小圆桌上的信纸,然后走出屋子,走出院子。村子里没有人。算上晚上的冷空气把大人小孩逼回了屋里的抗火,村巷里游荡的鸡都上架了。这是冬天日落后每天重复的场景。我很难像往常一样在这个时候在炉子旁边喝茶。我走下门前的斜坡,走在两排白杨树的落叶上。感觉空调像灞河里的针,但不是风。我走在灞河岸边,感觉到温柔的风顺流而下,有点刀割的味道。然而,他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我逆水而上。这是一条由东向西的落后河流。暮色越来越重,原来斜坡上散落的树木已经模糊,斜坡之间的田野也已经模糊,只呈现出斜坡和山脊粗线条的趋势,模糊了这个月所有干燥粗糙的丑陋,却在模糊中呈现出一种柔和。以前从生产队的菜园子里摘黄瓜、西红柿、大葱、韭菜等蔬菜,沿着上元的斜坡小路走,去上元的集市或者村子里卖,每次收入一美元左右。开学的时候,我报了市里的中学,学费够了。我曾经跟着我父亲去袁尚的一个村庄看社火,或者秦腔。以前和成员一起在原坡犁地割麦。我曾经走过的熟悉的小路和田野都模糊了。我刚刚写完这本原本是载体的小说。我轻快地走在河岸上。天快黑了。夜色中,我来到了河岸的尽头。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冷了。我坐在水边的一个石坝上,点了一支烟。河水撞击石坝的声音来自我的脚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铃铛般的清脆。
我不记得我坐了多久,当我站起来转身面向我的时候,我的腿僵硬得不能动弹。我不知道是我坐得太久还是太冷导致了这种麻木。能走路的时候,我就觉得要回到祖居,特别是写着躺了四年的小圆桌,还有破竹凳,有点叛逆,甚至是恐惧。然而我还是在河岸上快步往回走,某种压抑和压迫涌上心头。我真的很想对着南边的原坡大喊一声,但终于没有跳起来喊出来。我只是坐在河堤上抽烟。借着打火机的光,我看到了脚下河堤内侧的枯杂草,立刻顺着河堤走下去,点燃了一丛杂草。从小到大,从细到粗,火苗都飞走了。在微风的帮助下,火焰沿着河岸的内侧向东蔓延,发出嘟嘟的声音。我失去了所有的压抑和压迫,我的鼻腔里残留着艾草的味道和薄荷的味道。我平静地走下河岸,回到院子里。
我打开每一扇门,打开电灯,给屋前的灯降温。整栋房子都亮了,我的心灵感到明亮而明亮。我打开录像机,特意选了“花亭会”,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很流行。我家的灯和秦腔的声音都从小院的围墙里漏了出来,甚至引来了两三个热心的村民,他们觉得我家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做,问我要不要帮忙。我忽略了这一点。农村人为了节省电费,总是选择瓦数很小的灯泡,临街的窗户只用黄灯照明。这种房子明亮的景象,只有在做红白事或者盖新房的时候才会出现。
虽然在从起草到写正式稿的四年时间里,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稿纸,但是原件一直在我心里,心理上很难感到平静,虽然吃起来也不算太难受。现在,横卧在树上或者说在树的中心的那个相当沉重的原始生物完全失去了空.短暂的不适和野火的释放,是吃面条时的一种平静。只能找到心平气和这个词来表达吃面条时的心态。我完成了一件事。这是我写作中前所未有的耗费时间和心血的事件。我还是不敢预测它最后的结局,或者说现在还不是用心的时候,我就这么完成了。做完之后,我很放松,很平静,充分享受了在火边吃面的冬夜。
(摘自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寻找自己的句子》)
标题:[陇文化]【悦读】生命历程里的一个下午
地址:http://www.huarenwang.vip/new/20181024/11.html
免责声明:甘肃经济信息网是一个为世界华人提供甘肃省本地信息资讯的门户网站。部分内容来自于网络,不为其真实性负责,只为传播网络信息为目的,非商业用途,如有异议请及时联系btr2031@163.com,甘肃经济信息网的小编将予以删除。
下一篇:[陇文化]野渡远去 小花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