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摘】汉字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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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大书法家祝枝山善草。有一天，他产生了兴趣，铺好了纸，研究了墨水，写下了气势磅礴的洛神赋，为他赢得了明代第一草书的美誉。这幅原画一直被他的后人珍藏着。只是祝枝山不知道，500年后，他的N代子孙没有继承他书法的基因，甚至写自己的名字就像从蟑螂身上爬出来一样，因为他很少用笔写字，大多用键盘打字。又过了500年，有一天祝枝山N代子孙拿出祖传的书法《洛神赋》，却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

这不是科幻小说，也不是科幻小说里的一段话，这可能是汉字的未来。

汉字是中国人用智慧发明的词。它们是世界上唯一被连续使用时间最长的文字，也是把文字变成艺术的文字，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文字，音形意结合，但不规则。作为一个中国人，学好汉字，通过文字与人交流，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如果你能在网上写140个字来表达你的观点，那就更了不起了。

作为一个中国人，你永远不会觉得识字有多大问题，因为学母语就是先说，再学交流，再读书。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在用汉字进行交流和记录，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汉字有什么问题。

汉字在任何时代都有很强的适应性，无论是刻在龟甲上、写在竹简上、写在帛书上、还是写在纸上，甚至到了今天都是通过显示器用计算机编码显示出来的。汉字从来没有因为复杂而被淘汰或异化过。20世纪70年代，随着电脑在西方国家的不断普及，中国在改革开放后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如何将中文输入电脑？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以后会面临很多问题，甚至被时代抛弃。可能当时的人们认为，用一个只有26个英文字母，几十个标点符号和数字键的标准英文键盘，是不可能把几万个不同形状的汉字输入电脑的。然而中国人却用智慧轻松解决了这个问题。自从王永民发明吴彼字体以来，随着计算机在中国的不断普及，人们不断改进，找到了最快最方便的键盘输入法，输入速度不亚于英语输入。即使在只有12个键的手机上，汉字也能完美输入。还有谁会怀疑汉字不能与世界接轨？

中国的文字交流才进入键盘时代十几年，其实是一个普及阶段，让任何第一次接触电脑的人都可以通过简单的学习快速掌握文字输入。然而，人们忽略了其他潜在的问题，如汉字的音、形、义的组合。即使通过快速键盘输入达到交流的目的，也不一定能写出这个字符。举个例子，谁都可以说“打破砂锅，最后搅一搅”这句话，大家都知道怎么写“搅一搅”这个词，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我们可能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但羌毕竟是一个不太常用的汉字，民间说法往往通过同音异义表达一个意思，所以人们只记得问而忘了羌。所以有一个现象，就是很多人在写字的时候发现总是忘词，常用的汉字往往记不住怎么写。原因很简单。在没有键盘输入的时代，用笔写字可以增强人的记忆力。写字是记忆汉字的最好方法。只有勤写，才能记住怎么写一个字。以前用笔写汉字基本上是同时进行音、形、意，但是键盘输入出现了问题。它不是直接写汉字，而是要求你在候选重码中选择正确的单词。这是键盘输入时代汉字面临的问题。吴彼字体输入法不会让你忘记怎么写汉字，但你可能会忽略怎么读；拼音输入法让你知道一个单词怎么发音，却让你慢慢忘了怎么写。汉字除了音和形，还有意义。致命的是声音和形态基本分离。在文盲时代，人们可能知道一些单词的含义，他们可以说话、阅读和写作。在信息时代，中国人开始遇到会说会读会输入，但不一定会写的问题。

目前中国人在信息时代使用的汉字与以往任何时代都没有太大区别，代替汉字的词汇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今天，80%以上的中国人会使用汉字，他们大多只是用汉字交流，就像街头对话一样，而不是写作或学习。在交流层面，只要能互相理解，就算整篇课文不一样，也和过去的文盲差不多。在古代，是少数人决定了汉字的书写和意义。今天，键盘输入并不决定汉字的书写，但大多数人可能创造和决定单词的含义。例如，今天人们给像计雷这样的汉字赋予新的含义。从每年出现的网络流行语中不难看出，新词越来越多，文采似乎越来越少，这是大多数人参与创作和传播的结果。这是语言发展的规律，永远是动态的。参与的人越多，变化越大，人物本身的美感就越差。一旦变成静态，就说明它死了。

网络时代出现的新词，和过去很多地区的方言一样:浅薄、庸俗。不同的是，方言局限于某一个区域，而网络语言通过互联网的病毒式传播，迅速传播到全世界，但消亡的速度非常快。它迎合的是某种信息，某种情感是在传递的时候产生的，随着这种氛围的消失而慢慢消亡，所以能留下来的人很少。

这种趋势的结果可能是中国人的美感会越来越少。在未来，即使是那些能够掌握汉语使用本质的人，也会在大的语言使用环境的影响下，逐渐丧失表达汉语美感的能力。过去的几千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信息时代将使这种变化更加迅速。

现在，人们经常谈论汉字危机。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是有错觉。以前汉字是纯的，因为用汉字的人用它来书写和创造书法艺术，现在大部分人用汉字交流，和以前两个文盲差不多水平。当这些人在公共交流平台上通过语言进行交流和表达观点时，人们会觉得语言表达水平在不断恶化。那只能说明你过去看到的文字是唐宋八大家的水准。如果到了唐代，人人都会写诗，大概唐诗就不会那么灿烂，变得毁灭了。

目前，汉字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适应全球化进程中的语言交流和传播。汉字对外国人来说很难学，而汉语是一门很难掌握的语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证明，中国进入全球化进程没有问题，但语言交流障碍迫使我们掌握另一种语言，比如英语。

几千年来，无论语言文字的记录媒介如何变化，汉字本身在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即使在上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中，文言文向白话文的转化也没有改变汉字的书写风格。然而，在过去，汉字、汉语和中国文化的发展和演变是在一个封闭的系统中进行的。如果我们看得更远，当全球化进程进一步加快时，更多不适合交流的语言将被逐渐淘汰，代之以一种为所有人所接受的语言，这并非不可能。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13年第3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