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理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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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

我来美国新泽西定居。我在小区散步的时候，经常遇到一对中国老夫妻。快掐了。每天早晚都会推着一个孩子在小区的湖边转悠，然后坐在湖边的亭子里逗孩子玩。总是见面，渐渐了解，坐在亭子里聊天。我知道他们是江西南部农村的农民，来这里看望他们的孙子，他们可爱、胖乎乎、干净，就在六个月前。

我对老两口说:你多幸福啊！来享受你的家庭幸福吧！老太太撇着嘴说:“我听人说是家庭疲劳。”。这位老妇人仍然在嘴里蹦出新单词。没错。我是来看孙子的，但我是来照顾孙子的。儿子今年博士毕业，刚找到工作，去了纽约工作。每天，他都要在路上走一个多小时。他出去进了门，但是两头都没有阳光。我媳妇是博士后，一年只挣4万。除去30%的税后，剩下的钱不多了。如果请保姆，一个月1500块。如果送去幼儿园，比请保姆还贵。有一段时间，小两口过着僵硬的生活，老人是最好的选择。老婆婆说:“是免费保姆。”

看得出老两口还是有点骄傲的。在老家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只有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医生，而且还是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名医。有多少人羡慕他们！他们可以感觉到，在他们的背后，有村民欣赏的目光，温暖而炽热。我有时候会跟他们开玩笑:不要不满意，因为你有这么好的孙子，你儿子媳妇都是名牌大学的博士。偷偷好好玩！我看见他们抿着嘴笑。

有一天，在亭子里又见面了，聊了起来。老人突然问我:你知道这里理发要多少钱吗？我说，“加上小费，大约是十五美元。”然后，我告诉他，摩尔有一家理发店，离小区前面不远。

过了几天发现他头发不像话，才注意到灰发真的很长。小孙子来美国三个月，已经八个多月了。我能猜到理发要十几块钱，人民币一百块。他舍不得放弃，所以咬着牙坚持。然而，毕竟我还要在这里再呆三个月。半年后不能回国理发。我不是毛贼。我看得出他心里纠结。

那天，我看到他小孙子的头发剃了，问他是谁给剪的。他说是媳妇。我对他说:“你怎么不叫你媳妇给你？”他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后来从老太太口中了解到，媳妇是山东青岛人，这个家庭从一开始就存在城乡差异和矛盾。儿子和儿媳虽然都是医生，但他们就像伊索寓言里的狼和羔羊，一个站在河的上游，一个站在河的下游。首先，做儿子缺乏自信，媳妇有一种上一层楼的脾气。他们在美国结婚了，婚后回国。他们一起回了他们母亲的家。他们儿子一个人回老家了，媳妇连西边都没去，说假期短，赶紧回美国。

老太太很不满意，对我说:前几天我们回家，我让媳妇带孩子回江西，婚礼不在村里办。我孙子30多岁了该不该在村里办酒席？孙子的曾祖父还在村里等着

没有她说下去，我能猜到我媳妇肯定不同意。原因可以在一份洗衣单中给出。现在农村富裕了，也是农村。不过没想到媳妇回复了一句“让老两口带孩子回国，她自己父母去北京首都机场接，20岁以上直接回青岛给。”。她已经堵住了这对老夫妇的路。

老人和那个快人快语的老太婆比起来，简直像个被绑了嘴的葫芦，老婆在雨中骂媳妇，在旁边也不说话。不过，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找媳妇理发。

照顾孩子很难。每天爬的像蜗牛，慢慢的过去。小区环境不错，有树有花有湖有游乐园，日复一日琐碎单调。除了孩子每天都在变，能给他们带来一点点快乐，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内心上都很孤独。看到老人的头发越来越长，花白蓬乱，像个乌鸦窝，我就对他说: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拿你媳妇的理发剪，我给你理发，不过我技术不好，不用担心。他一再感谢:你不喜欢什么？剪短就好。我们农村人不像城市人那么讲究。然后，他对我说:“我制定了一个计划。我每三个月剪一次头发。三个月后，我会回中国理发。”。

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这对老夫妇了。告别老两口，却没见他们推着孩子。问问孩子在哪？才知道，这几天家里忙了很久，媳妇临时有事回国，就把孙子带走了，提前送给父母，突然闪现老俩口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孙子孙女带，还有近三个月。他们在干什么？他们问儿子能不能换机票提前回家。儿子打听了一下，每张票的改签费是250块，加上现在票价上涨，正好赶上学生放暑假，而且票紧，所以票价随行情。老两口心里算了算，每人还要多花几千元。又想回家，也嚼吞进肚子里，不再说话。把媳妇送回家后，她很生气，有点感冒。老妇人很好，老人开始发烧，生病，躺在床上。过了几天，她就被老太太伺候了。儿子康复后，突然发现父亲的头发那么长。说起这几天纠结的理发，儿子说，别打扰别人，让我给你理发。

老人说完，摘下帽子，那是一顶旧棒球帽。刚才看到的。我以为只是因为他病了，怕感冒。现在才发现头发黑白分明，长短不齐，像是羊吃的树皮，做工还不如我的。老太太在一旁说:“我儿子去哪理发？他媳妇还给他理发？”。我说:反正也是我儿子的本意。老人苦笑了一会，喃喃道:这是我儿子第一次给我理发。

(出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