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回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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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打电话说我妈又中风了。我以为娘会带着精神错乱、身体僵硬慢慢度过余生，却发现疾病又一次以其肆无忌惮的冷酷无情毁了她的一生。娘虽然失去了理智，但中风后的痛苦是由肉体承受的。我爸在电话那头说，你忙就别回家了。反正我和保姆一起处理，回头给你打电话。我父亲的意思我很清楚。我妈妈没救了，所以她必须清理她的事情。可是我怎么能不回家呢？

匆匆赶回铁楼老家，前脚进门，带着妈妈雇的保姆回到20里外的家。老家的院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五年前被女儿捡来收养，取名丢丢，送回老家陪父母的狗，还是和以前一样跳上跳下，左拥右抱欢迎我回家，渐渐没了精神的父亲，在地上淡淡地说:“你回来了。”我知道父亲的精神早就被病了很久的母亲消耗殆尽。娘蹲在床上，脸向外弯成固定姿势，不能再动了，所以中风后的症状只表现在下巴不对，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上。和以前一样，我轻声呼唤妈妈，妈妈也和以前一样，没有回应。我的手在她脸上慢慢滑落，但她的脸还是像过去一样温暖细腻。父亲说，我妈中风后下巴关不上，只能喂一些流质食物，因为没有咀嚼功能。回来可以喂妈妈两天。

守在火炉边，慢慢熬粥，拿到娘床边。用小勺舀粥凉了，再喂进娘的大嘴里。娘不能平躺，只能侧卧。所以，很多喂进娘嘴里的粥都是从她嘴角流出来的。我赶紧用小勺把粥堵上，迅速送到娘嘴里。尽管如此，娘枕上的毛巾上还是流了很多粥。虽然我妈妈不会咀嚼，但她会吞咽。我一勺一勺喂她，我妈一勺一勺吞她。看着妈妈用不可调和的嘴咽粥的样子，鼻子开始气死。妈妈，我知道我小时候你是这样喂我的。但是，我肯定没有你诚实，也没有你好。可是，你把我喂成人，我却无论如何也喂不饱你。妈妈，你多吃点，也只有这粥能维持你的生命。回到家，看到白马谷的柳树是新的，白杨长出了嫩叶。到了取暖的时候了，可是那几天出奇的冷。穿了哥哥留在家里的棉衣，我还是觉得冷。父亲拿着火盆，把烧完的余火放在炉子里，放在母亲的床下。我妈睡的房子马上就暖和了。但是，妈妈，你能熬过这个寒冷的春天吗？

娘的病始于车祸，19岁的二姐在车祸中丧生。内向的母亲不知道如何发泄失去女儿的痛苦，却把心深深的包裹在心里。当她发现自己处于恍惚状态时，她没有治愈的方法。她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彻底迷失了自己。妈妈，姐姐的离开让我们感受到了和你一样的心痛，但是因为我们的不小心，你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你的整个世界，这已经成为我们永远无法释怀和释怀的心痛。

早起看到妈妈还在床上睡觉。我知道黎明是我妈妈最平静的时候。父亲说:“我妈晚上很吵，但是没有以前吵了。”。我妈病了很多年了，我爸总是和我妈一起睡。妈妈不知道白天，哭了一晚上，爸爸却一直陪着妈妈。我爸习惯了她妈的动作，但是如果没有声音，我爸就会着急起来，起来去她床上看看有没有气息。父亲说，如果娘不在了，可以通知孩子娘去世的时间。父亲，母亲真的拖累了你。我父亲过去常常早起，等我起床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做好了烧水的炉子。看到娘醒了，我往盆子里放了一勺盐，用开水烫了毛巾，开始擦洗她的身体。就像每次一样，我被揭开。当我看到妈妈的身体暴露在我面前时，我的鼻子又酸了。我妈妈在哪里？娘一米六的长度现在不到一米，背不仅佝偻，腿也成60度角。我慢慢把我妈转过来，轻轻地熏着她身下的脏垫子，用盐水给她擦洗。她身上有褥疮，右侧后侧变成了酱紫色。特别是，她右臀部一侧的褥疮在溃烂后已经深入表皮。她用棉签轻轻擦拭溃烂的褥疮，然后涂上褥疮膏。她模模糊糊地哭着，一张嘴巴闭不上。我知道她还会感到痛苦，但她只感到饥饿和痛苦。我小心翼翼地用盐水擦洗妈妈的身体，只是为了防止褥疮肆虐，却无法阻止妈妈萎缩的步伐。娘，你小的时候上山能背一百多斤柴火。有多少天灾人祸来自物资短缺时期？你给六个孩子喂了大量的牛奶。你要坚强，你要生存，你要不被任何灾难摧毁。然而，你忍不住失去了你的女儿，崩溃了。娘，你曾经脆弱不堪。孩子在你心里比你重要。你可以为了孩子失去自我。妈妈，你吃了半辈子的苦。是时候让你享受你的孩子和生活的祝福了。然而，当富禄到来的时候，你进入了一个没有人能感知的世界。妈妈，现在你心碎了，孩子多年的反馈有什么意义？

我把它放在一个大铁盆上，用开水烫了烫，然后用手揉了揉，打开自来水，用清水洗净，挂在空.院子里挂着的铁丝上看着清冷的春天里飘来的各种大小不一的床单，看到年轻的妈妈提着竹笼到河边给我洗尿布和大便。妈妈，六个孩子，洗了多少次纸尿裤，从家到河边来回走了多少次？但是，妈妈，你不让我洗你的胶卷。如果你健康清醒，你会洗胶卷吗？妈妈，我还是不想给你洗。我只希望你健康清醒的活着。我只想让你看清孩子的生活。我只是想让你健康地享受他们的孝道。但是，妈妈，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最美好的梦想之一，再也无法实现。

一周的假期即将到来。我先跟我妈说再见，她不接，也不接。但是和过去一样，我必须先和妈妈的床告别，然后和爸爸告别。父亲淡淡地说，走吧，别担心家，我在家。

坐在去县城的大巴上，我被深深的忧郁包裹着，看着白马河边归来的新柳丝。不知道下次回家能不能给早就不知道春夏变化的妈妈喂粥。

妈妈，你必须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