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读马原《牛鬼蛇神》：为一代人的青春和命运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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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援

只有革命知道北京近了，这才是人们串联时爱说的切口。把它放在两个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少年身上是正确的。

十年前，我曾经骑着自行车载着陆星儿穿过巨鹿路的旧胡同，走到另一边。陆星儿瘦瘦的，安静平和，见面时面带微笑，一路上几乎不说话。我去年走过，在墙上贴了一些名句，曾经住过这条巷子的名人名单。我又想起了那个安静的陆星儿，很难想象，作为一个少年，她曾和数百万人一起在大广场上涌动，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曾经握着一位伟大领袖的手，是那个时代的偶像之一。而同样在人流中的13岁沈阳少年大元，却分不清哪个才是老人的真实身材。天安门广场太远了，所以他们匆匆走过。40年来，大元一直坚持中间那个是。何乐而不为，他对自己有信心，坚信自己来了，看到了。

无论什么故事，从天安门广场开始，从零公里开始，永远是一种神奇。

马援曾经写过一本他引以为傲了很久的小说《零公里》，但后来人们沉迷于谈论他的先锋小说而忘记了这部作品。30年后，他在第二篇长篇文章《牛、鬼、蛇》中再次讲述了这个故事。一个少年对道路的迷恋，对数字的痴迷，对广阔世界的好奇，是很多作家叙事的出发点之一。大元和他在大系列中认识的朋友李德胜去天安门广场寻找想象中的零公里纪念碑。他坚信每条路都要有一个起点，就是广场中央的一块石碑。但是这两个少年并没有在什么地方找到路的起点，他们之间的秘史却是从这里开始的。

1966年9月，13岁的沈阳红色萧冰大源小学刚刚毕业。听了二姐描述的在北京遇到大领导的场景，他没跟家里人说就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倒挂在行李架上，亲眼目睹老铁路的母亲怒气冲冲地跑出窗外，大喊:信！啊！红卫兵们大声笑着，他刚萌发的青春乱搅。

在北京，大元遇到了17岁的海南山民李德胜，他一边在全国各地游荡，一边利用大连所有的免费机会。两人以小概率成为合作伙伴，然后形成了牢固的友谊。后来，他们保持了40多年的交流，从沈阳、西藏、海南这些极端的地理位置，互相交谈，互相拜访。这种长时间跨度的空设计很容易在小说中产生巨大的张力。

《牛鬼蛇传》不是一部关于青少年和青春期的小说，它只是一个开始。每部小说都有开头，就像大元决定每条路都从天安门广场开始。接着，无数的道路出现在无数人的脚下，而在广阔的时间空里，蜘蛛网像交错一样交错着。在希腊神话，把生命表达为命运女神的旋转是极其微妙的。一开始，人们总是认为路在脚下。走着走着，发现了身后的路。在两个少年中，大元不停地走来走去；李德胜回到海南的大山里，坚定地呆着，任人生起落，任风雨来来去去。

有句话叫常识最接近真理，出没于小说的每一个角落。小说中，主人公大元在常识的维度上思考人生积累的各种重要问题。他最好的朋友李德胜，在系列赛结束后回到海南深山娶妻生子，却十几年没有出门，靠着神秘的直觉解决问题。

17岁之前，李德胜从未出山过岸。大陆发生的各种事情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甚至在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情况下犯了很大的忌讳。他一离开这个岛，就利用这个机会在全国漫游。

13岁的大元报了名，说:你好大的胆子。

当时大家都知道这是毛主席的一个名字，但海南人李德胜根本不知道利害关系。大元耐心解释的时候，也很紧张:如果和伟大领袖的名字冲突，一不小心就被认为是当前的反革命。他们一起琢磨了很多备选的名字，发现都不理想。很难改变一个人的名字。在大元给李德胜的小女儿李小华取名多年后，名字的魔力再次浮出水面。但小说的故事就是这样，读者看完最后一章才意识到。

影响了几千万人在960万平方公里内搬迁半年的大串联运动，将这两个男孩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同甘共苦，互相猜忌，互相信任:当晚回到住处，争论到底哪个位置是毛主席，中间那个是毛主席。不然你为什么要站在中间？不然别人为什么要跟他拉开一定距离？

要问为什么，人的一生有很多次。

马援仍然想从一开始就问:人从哪里来？又何去何从？

马援的小说充满了生动的细节，细节在生活和小说中同样重要。

李德生这个名字引起的震撼也是细节。大元说:你好大的胆子。

在新时期的中国小说家中，马援是自觉确立叙述者权威的先驱。我是汉族人，名叫马援，我写小说。

在叙述上，马援对这部小说充满了信心。在小说中，人物发展、命运走向、故事结局，他都有强烈的控制欲，总能有效地实施他的独裁者叙事。在空气清新、阳光无限透明的高原上，马援用自己的叙事语言展示了他对西藏和现实与梦想交织在一起的世界的理解。但来到平原后，马援出现了醉酒缺氧反应。小说中确立的叙述者的权威在平原地区神秘地溶解，语言方式也是如此。简而言之，生活不再是多向的，马援可能会陷入多余的语言，失去表达自己的信心。

小说家如果失去了对现实细节的感知和对语言的控制，可能会对叙事失去信心。如果一个人失去了生活中的细节，他也会失去表达自己的兴趣。

在他那一代作家中，马援有一种类似于洁癖的语言文雅。1997年3月，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四卷本《马援选集》共有八个字，分别是《小说》、《老死》、《爱物》和《白静》。在第四部《百种尴尬》中，收录了马援的第一部小说《一切都是平的》。这部优秀的小说，后来淹没在那个时代的喧嚣中，在泡沫中起起落落，只成为少数读者记忆中的黄金。

20世纪90年代末，马援可能面临着尴尬的内心世界和外部问题。

《百种尴尬》是一篇自我追问、自我回答的散文。这个问答是通往马援精神世界的100条捷径之一。在问答中，他思考了一个小说家几乎能想到的所有问题:小说史、小说经典、小说评价、小说技巧、小说秘密，这些都反映了一个伟大小说家对阅读、人生、世界、未来的深刻思考。他没有给出答案，甚至没有给出答案的路径。

马援似乎被这些问题所压迫，失去了表达的兴趣或能力。只有在地球上不断的行走，马援才能缓解这种如山一般的压力，在行走的同时，他会继续一个一个的思考他曾经思考过的所有问题。因此，我们可以看到马援小说中干净的语言背后隐藏着多么沉重的精神和哲学负担。一个人可以思考任何问题，远近，生死。但对于一个优秀的小说家来说，他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内心。只是袁写了那么多小说，全部都冲进了“鬼鬼”这个巨大的波光粼粼的湖中，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湖怪在作怪。

看完这本小说，我一度以为是新生活的赞歌。这是一个主题，但它是。或者说，是对生活的感恩。还是很文艺很温暖。

在这部小说中，马援将自己曾经拥有的各种思想从头到尾彻底梳理了一遍，并将自己的人生感悟罗列了一遍。就像芭蕉街那些高傲的康巴人，他牢牢地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宝物，四目望着你，暗流涌动。他甚至饶有兴趣地复制了自己写的小说，并将其作为小说的有机组成部分嵌入其中。小说中的段落，如《纸鹞堆三法》、《死亡之诗》、《西海无帆船》、《冈底斯的诱惑》等，频频闪现。这种做法可能会受到一些读者的质疑，他们认为这是过度填词。判断字数算不算，要看这些字和整部小说的叙事有没有排斥。但在西藏，海南人李德胜出现了，一切都变了，包括叙述语气。李德生是这部小说中的主角。他让这些看似古老的材料变得有趣。

经过仔细分析，我发现马援的小说语言经过20年的潜伏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他现在的文字可以与20年前的文字无缝衔接。由此可见，20年前，马援的小说思想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尽头，出现了小说该何去何从的困惑。

在《鬼与鬼》中，马援采用了重踏的方式，重新梳理了自己最初的经历。13岁的大元和17岁的李德胜后来回到家乡，但保持通信联系。20世纪80年代初，大学毕业后，大元来到西藏，爱上了八角街，并在拉萨透明的空氛围下行走，这是受到西藏广阔天空的启发。此时的山民李德胜，一直生活在海南的深山里，与毒药为伍，与命运凄厉的他结婚，抚养孩子。一个女儿被车撞死，一个儿子天生残疾，自己淹死了。他的黑暗生活和大元的透明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叙事对比。大元对李德胜的森林很好奇。经过十几年的通信，他终于设法来到了海南，住在李德生专门为他建造的树屋里，听到了丛林的声音，目睹了壁虎的爬行，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几年后，李德胜来到西藏，在大元和他的朋友们的陪同下，他穿越了西藏的所有边界。李德胜有一种直觉能力，大元从来没有体会过。他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大元听不懂的古兰经句子。他敏锐的理解力可以从命运的迷雾中直接看到暧昧的真相。无论是黑猫、雪人还是受惊的树，都与他息息相关；无论是海南的神秘巫术，还是高原的生死之谜，他都能轻松穿越。一只奇怪的蜻蜓带着厚厚的云层飞过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来到李德胜的手里。作为珍贵的礼物，他送给了深夜才出现在八角街的高大康巴人。

回到海南的山区，李德胜靠给死者制作精美的礼物和为死者建造纸宫殿谋生。他的生活，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后，又恢复了寂静。

大元随后来到平原，身体不适，头晕目眩。他的人生轨迹开始变得散乱而模糊。

然而，这两个少年40年前开始的深厚友谊，注定要在海南的海天底下，以感恩的方式开花结果。在她生命中最黑暗的阶段，她遇到了自己的黎彼得，她带领但丁走过炼狱，还有海南田径运动员李小华。她的生命之光照亮了大元最黑暗的角落，给了他新的生命。

而这个神秘的女人就是李德胜的小女儿。20多年前，当她第一次来到海南时，她的名字就叫大元

很难想象马援会写出一部其经历和细节似乎都以这种方式重复的小说，但读完之后你会发现它完全不同。是什么在这里产生了持久的魔力，让这些看似陈旧的细节闪闪发光？什么样的金属沉淀在叙事的河床上？

当马援评论安德烈·纪德的中篇小说《百种尴尬中的窄门》时，他说:这是一部你读完之后非常欣赏的小说，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欣赏它。

我一遍又一遍的看《鬼鬼》，感觉一切正常。但看完之后，只有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