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英若诚生前口述录音：《茶馆》的来由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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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表演艺术家兼翻译家英若诚的80岁生日。前几天中信出版社出版了《水流和云都是——英若诚自传》。这本书是由美国塔夫茨大学戏剧教授康凯丽女士根据英若诚临终前的英语口述记录整理而成。她花了三年时间(2001 -2003)，记录了100多个小时，经过编辑整理，加上七年的研究，终于完成了这本书。

在我作为演员参加的所有表演中，最重要的是《茶馆》

在我作为演员参加过的所有演出中，最重要的是《茶馆》。第一次演出是在1958年，当时北京观众还没看过这样的剧。通常一个剧演一个星期就不错了，而《茶馆》有一百多部。

大跃进后，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困难时期”来了。在三年的“困难时期”，那段时间的表演变成了政治宣传，观众失去了兴趣。直到1962年和1963年，我们重复了一些像《茶馆》这样的热门剧，开始把观众拉回剧场。但是后来，十年浩劫开始了，我们就不演了。艺人都被送到农村干校，我被关进监狱。“文化大革命”最终结束后，剧院重组了最受欢迎的剧目。这时，观众回到剧院，艺术家重新进入舞台。尤其是茶馆，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老舍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冲击后自杀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因此，他的代表作的重新上演被视为精神上的胜利。作为一名演员，我在他的许多戏剧中都扮演过角色。我很高兴重新发现并欣赏他的作品。1949年新中国诞生时，老舍已经是一位世界著名的小说家。由于与北京人艺的密切关系，他将自己的才华奉献给了戏剧创作。他认为在台湾上演的戏剧比印刷的小说更容易让人接受，因为读书是知识分子的事。

话剧《茶馆》的起源很有趣

在龙须沟与剧院的第一次排练中，老舍发现焦菊音是执导他的戏剧的最佳搭档。新成立的剧院的演员大多二十多岁，积累很少。但在老舍写作和焦菊音的指导下，他们成为了老舍作品的最佳表演者。从1950年到1958年，《茶馆》上演了，北京人艺上演了近十部老舍的戏剧，其中包括一部改编自他的名著《骆驼祥子》的戏剧，我在其中扮演了刘四。

话剧《茶馆》的起源也挺有意思的。龙须沟原版里有一个小茶馆里的场景，但是这个场景很受欢迎，于是就产生了用同一个场景创作整部剧的想法。老舍对中国宪法的民主化深感兴趣。195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颁布后，老舍写了一部关于中国宪法发展史和1949年前宪法失败的戏剧。他来剧院看初稿，反应不是很热烈，准备放弃这本书。不过大家一致认为，一部发生在清末北京某茶馆的戏，应该在剧本接近尾声的时候发展成完整的剧本。于是，出现了《茶馆》。

这部戏剧有60多个角色，历时半个世纪。从1898年到1949年，讲述了清朝灭亡、中华民国成立、解放战争爆发期间茶馆的日常生活。在老舍的舞台说明里，全剧的墙上贴了一个通知，说“不谈国事”，当时写起来很有勇气。老舍不像其他剧，从来不直接处理当时的政治敏感问题，而是塑造了一群真实生动的普通人形象，在此之前这样的人物从未出现在舞台上。比如现场最戏剧性的一个，庞太监花钱买了个年轻媳妇，几乎是荒诞的，但同时也给剧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震撼。

老舍是北京话高手。他很清楚市场上的人——从大车司机到店主，从工匠到官员——有着无与伦比的语言驾驭能力，这使得他的作品，尤其是《茶馆》，无法直译。1978年，我接受了这个挑战，把剧本翻译成英文出版了。当我们在1980年游览欧洲时，英国和欧洲国家的观众也可以欣赏这部戏剧。

“你还不够坏，但别玩得那么坏。”

《茶馆》第一次演出和倒换，以及后来在欧洲巡演的时候，我在第一幕和第二幕都演了老刘麻子，第三幕演了儿子小刘麻子。刘麻子是最烂的角色。这个群里面有歌手，有假货，有花生，但他是卖家。他是人贩子，皮条客，把年轻女孩卖给各行各业的坏人。

我还记得老舍对我塑造的人物的评价。

“你还不够坏。”他说:“但是不要玩坏的。”

老舍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们演员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大方幽默。

1958年，另一位导演起初安排了这部戏，但他不能。他工作了三周左右，大家都以为戏演完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部剧有很多角色和跨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当时由于政治原因，一开始没有针对焦菊音，因为他在“反右”运动中出了问题。让他当主任，领导还要重新做决定。终于在僵持了20天之后，焦菊音不得不被邀请出去，整个局面立刻改变。

焦菊音是我见过的最有学问的剧作家，堪称导演大师。他在法国呆了很多年，然后成为一名大学教授，创办了中国戏曲学校。除了和这么多京剧演员合作，焦菊音还培养了中国最著名的京剧演员。

焦菊音在指导我演刘马子这个角色的时候，经常把我叫到一边，深究这个角色的不同方面。刘麻子有自己的人生哲学，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作为演员，演不好的角色是不够的。这是我演这个角色最大的挑战。

《茶馆》是第一部在国外上演的中国现代戏剧

文革结束，我在外文出版社。当时，一批外国专家应邀来华协助编辑中国外文出版物。这些语言专家对老舍的《茶馆》赞不绝口。一些外国专家是“中国通行证”，他们在1958年的首映中看到了《茶馆》。他们热情地向西方人推荐这部剧。1978年，我被外文出版社说服将这本书翻译成英文。之后，《茶馆》第二次在北京首映，轰动一时。国外的演出也很成功。我一翻译剧本，就被外文出版社的《中国文学》杂志出版了。

茶馆掀起了新的热潮，然后剧场来找我。当时曹禺病得很重，焦菊音已经死了。我突然成了剧场的资深成员。剧院的行政领导意识到，没有我的参与，很难甚至不可能重新安排戏剧。我是少数几个记得1963年最后一次彩排的人。他们没有认真保存上次排练的材料，记录不完整，有些是错的。

1979年的《茶馆》重演把我带回了人间艺术，除了重排之前把剧本翻译成英文，我又重新扮演了刘马子这个角色。《茶馆》是第一部在国外演出的中国现代戏剧。1980年，我们游览了德国、法国和瑞士。同年，我陪同剧院院长出访英美。

1966年老舍去世后，《茶馆》成为当时著名的“毒草”，对剧本和表演的恶意攻击足以被出版成书。在这方面，《茶馆》是那个时期很多好戏被打压的例子之一。1979年的重复，有助于人们重新认识老舍，有助于重新认定《茶馆》等戏剧作品评论的公平或不公平标准。就像一位文学评论家在《茶馆》研讨会上提出的那样:“过去我们对老舍的创作没有一个公正的评价，过去的动荡让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老舍身上学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