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建筑的表情》博物馆里的“摄影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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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著名艺术评论家罗伯特·休斯说:“看照片欣赏建筑就像在电话里享受性爱。”其实这个可以送给所有热衷于在博物馆和美术馆拍照的人。

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去看展览，他一看就开始照顾别人。看到有人在旁边拍照，就拿出工作人员的口气，叫他们把机器收起来，不要拍照。看着他认真的多管闲事，我在他旁边暗笑。我知道他其实很想拍几张，但是一方面他没带相机，另一方面他大概知道我一直很讨厌在博物馆和美术馆拍照，所以有点慌，拿其他摄影师开涮。

我不反对在规定允许的情况下拍两张照片，或者拍个纪念品，或者录音。我厌倦了年轻艺术家一进博物馆就开始寻找主题。这不仅仅是因为你要遵守规定，更重要的是，你到底为什么要去看展览？

波兰裔美国建筑师、设计评论家Witold rybczynski在《建筑的表达》中讽刺了这种“摄影爱好者”。他首先用饮食作为类比。对食物的体验是感官的和第一手的。只有当你张开嘴，立即品尝时，你才能对一道菜是否美味有真正的发言权。所以“看美食杂志上的菜谱，欣赏摆餐桌的照片，很有意思，但我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可以代替亲自品尝”。

在李辛斯基的老建筑领域，这个问题似乎更加突出。“我们许多人第一次看到的建筑——尤其是著名的建筑——是书籍、杂志、报纸、公开演讲和展览中的照片。”最极端的例子应该是巴塞罗那展览馆，建筑师路德维希·密斯·范德罗厄的杰作。这座现代建筑史上的标志性建筑几乎完全以照片闻名，因为它是为了举办一个仅持续七个月的展览而建造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摄影的发明确实是对艺术传播的巨大贡献，没有各种书籍杂志上随处可见的艺术品图片，我们就看不到这么多杰作。如果我们真的想看完所有的原著，我们不知道有生之年能看到多少作品。

在摄影发明之前，位于芬兰偏远地区的佩米奥结核病疗养院肯定是不为人知的。幸运的是，随着照片中这个疗养院令人震惊的形象，当时还很年轻的阿尔瓦阿尔托一下子出名了。然而，照片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把“双刃剑”。对于一个三维、多材料、复杂的空建筑来说，照片永远不能反映它的全貌，甚至可能会扭曲整个建筑的构图和人们在其中的体验，因为摄影师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了角度。“比如经常被拍到的佩米奥结核病疗养院台阶上的栏杆，看起来就像是标准国际风格的金属管。事实上，这些都是木头——摸起来感觉舒服多了——涂上金属。”

上面提到的巴塞罗那展览馆也是如此。从它著名的照片来看，它用八根独立的柱子支撑一个平板，独立的大理石屏幕不承重，是典型的国际风格结构。但事实上，“屏幕里有隐藏的柱子。这些屏风不是厚厚的大理石板，只是大理石板附着在石头支撑墙上。换句话说，这座1929年的建筑是传统的分层结构，而不是现代主义的结构纯粹主义。”

即使只是建筑外观的美感，摄影也不能完全传达出来。“当游客来到纽约的西格拉姆大厦时，他们会惊讶地发现，这座由路德维希·密斯·范德罗厄设计的青铜塔与位于公园大道另一侧的网球俱乐部的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建筑立面有着微妙的关系，该建筑由麦基姆、米德和怀特建筑师事务所设计...我学生时代用黑白照片研究柯布西耶的建筑，但我从来没有想到，当我亲身体验他多彩的内部时，我会如此震惊。”

摄影最难也是最误导人的一面是对内部的描绘。正如我们经常在时尚家居杂志上看到的那样，“在室内拍摄时，通常没有空，或者只有最简单的家具。此时，业主还没有机会搬进来玷污设计的纯粹性。即使这个空房间有人居住，它也遵循严格的规则:家具必须小心地成排摆放；不能有杂念，不能有半醉的茶杯、皱巴巴的报纸、丢弃的儿童玩具，书架上的书籍摆放要营造出有趣的外观，个人纪念品要暂时拿走——一切都要很整洁。”于是，建筑和室内设计实际上代替了人成为了某种“抽象艺术”。李辛斯基指出，此时，不是现代摄影，而是古画更能体现人与人所居住的建筑和房间的关系。他特别提到了法国画家天梭(Tissot)的作品，他的画不仅“比现代建筑的照片更能如实地描述家居环境”，还能营造出难以捕捉的“室内氛围”。现在，我们做了一个大圈子，从建筑回归到博物馆和美术馆。如果一张照片很难反映一个场景、一个建筑、一个人物的“真实内容”，但绘画可以更好地捕捉它的氛围，那么按下它前面的快门，把它重新“还原”成照片，岂不是很可笑？

我不是贬低摄影。有的人去剧院拍照，对舞台上光影的变化感兴趣，对正在上演的“戏”视而不见。他一开始是摄影师，当然没问题。我觉得，那些在博物馆和美术馆里关禁闭的年轻艺术家，很可能并没有从事摄影创作——他们对着橱窗里的作品一拍即合能做出什么样的创作？事实上，它们更能满足占有欲。这是一个占有的时代。最好什么都自己拿。买房买车的时候也一定要买艺术品，但是买不起艺术品。你得退而求其次，先拍照，象征性地占有。

我经常看到他们在作品前徘徊，拍照(很多都是用手机)，然后我猜测他们的心理状态:好了，我看到了，我拍了，下一张……他们通过拍照部分满足了占有欲，却忘了为什么来看展览——因为一张原件包含的信息是印刷品或照片的十倍。如果你不仔细看原著，只想把它拍成质量很差的照片，为什么不买画册或者干脆去网上搜索图片呢？网上有大量高像素的名作下载，绝对比你的业余摄影作品好。

英国著名艺术评论家罗伯特·休斯说:“看照片欣赏建筑就像在电话里享受性爱。”其实这个可以送给所有热衷于在博物馆和美术馆拍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