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作品选读：住在城市里的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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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城市土地不多，但是很多人和布谷鸟还是习惯于记阴历和节气。

节气一到，我不知道从哪里走出几个农民——像老人一样，扛着几把不太好用的旧钝锄头，在宽阔的柏油路边挖出一点点剩余的土地，种上几簇辣椒、茄子、土豆、豆子或者一串南瓜。

这些人失去了土地，却依然珍惜，怀念，依然忘不了自己是农民。节气来了，他们的手指骨头会像庄稼拔节一样嘎嘎作响。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他们没有藏身之处。我不知道他们通常藏在哪里。那些锄头一般藏在哪里？

按照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只是土崩瓦解的菜鸟。城市年轻人对土壤、庄稼、阴历、节气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看着土地的消失，他们不会有骨髓疼痛。

但是，节气来了，国鸟就如期来了。布谷鸟，在漫长的夏季种植前后，会飞到城市的树上去鸣叫。好像城市里忘记种植庄稼的人会被叫到农村去播种。有些老人，听到他们的哭喊声，可能会突然想起自己耕种播种的农田和时间，城市水泥沥青路面下埋藏的昔日农田，早已被扔到角落甚至当作垃圾扔掉的农具，然后发出几声无奈的叹息。年轻人大多对布谷鸟的叫声无动于衷，或者对勤劳的小鸟产生误解，总以为它在唱一首抒情的歌，却不明白那是在催促人们赶快去耕耘。

乡下还有麻雀、椋鸟、云雀、戴胜鸟、黑头爸爸、白头爸爸、鸽子，它们也会飞到城里，落在城里的树上。我想他们是我的家乡。他们没有忘记我。我感觉他们很善良。甚至会有乌鸦飞入城市，在雨夜的隔壁龙江公园的树林里尖叫。我们小时候住在农村，晚上听到乌鸦叫，总是很害怕，经常躲在床上，蒙着头瑟瑟发抖。这只黑鸟喜欢出没墓地，觅食死尸，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死亡，让人感觉到它的身影和声音恐怖。现在生活在城市里，即使听到来自农村的乌鸦，我也觉得它是老乡，所以我不再讨厌它了，甚至觉得像看到乡亲们来到城市一样亲切。

其实我也是土生土长的鸟，住在城里的菜鸟。我在一个楼多车多的城市生活了将近20年，土壤还是在摇摇欲坠。每到节气来临时，手指和骨头之间的关节总会像庄稼一样嘎嘎作响，有一种拿起农具赤脚踏入泥土温柔而深邃的胸窝的冲动。

人家逗我，我是菜鸟。我不是生气，而是开心。

我喜欢在周末或傍晚的阳光下散步，去有一点点土地的柏油路上，看看剩下的土地，看着一些老人拿着锄头或镰刀在那里忙碌，看着他们照顾一簇簇的辣椒、茄子、豆子、韭菜、葱，或者玉米和南瓜藤。慢慢欣赏，心里很舒服很舒服。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像一个学者，竟然就站在路边，所以他着迷地看着一些当地的农民在种地。他们不明白，虽然我戴着眼镜，穿着西装，像一个城市里的知识分子，但我的内心仍然充满着强烈的泥土气息。

总觉得自己比西装革履或者浓妆艳抹的都市人更贴近土壤和庄稼。

雨季到了，暑假到了，终于清闲了。

在这样的雨和闲暇中，适合一个人去公园，一个人爬山，躺在床上安静的学习。前两个，在我那里，在这么小的城市都很方便。我住在南山大雁塔下的北山坡上。走到西山脚下不到20分钟。我能很快看到山坡、土壤和茅草。我可以很快走进遍布高山的松林、栗林和山毛榉林。我可以迅速地托起松树，呼吸蓝天白云。坐公交车，很快就可以到达西山或东山脚下，然后一个人爬上去，体验宁静、自然、休闲、舒适。

渴望看土，踩土，看山，看村，看庄稼，是像我这样一个生活在城市的菜鸟的强烈愿望。

爬上山，你可以看到山后烟雾缭绕的小村庄，一排排的瓦房，沿路的牛羊，一片片的农田，都会让我感到愉悦和快乐。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老人早起爬西山锻炼身体。事实上，他们也想呼吸新鲜的空气体。所谓的新鲜空气，主要是富含土壤味、森林味、农作物味和乡村味。当老人爬到山顶时，他们看到的风景、世界和农村与城市完全不同。所以我心情很好。城市熟悉又陌生，乡村陌生又熟悉。许多老人站在山顶，漫步欣赏着山那边的村庄、房屋、烟雾、田野、牛羊，回忆着美好的童年和青春。有些老人站在山顶，忍不住张开了喉咙。他们在山那边的农村世界和陌生熟悉的小村庄面前，喊着，喊着，唱着，仿佛要唤回自己美好的童年，唤醒一直躺在家乡后面山上的老母亲和老父亲...

应该说我不老，但是我的感受和这些老人很像。散落在丘陵和山谷中的小村庄就像我们童年时躺着的小摇篮，像我们童年时吃草的水牛，随意咀嚼阳光，反刍岁月。

我是一个飞入城市的菜鸟，梦里的场景永远是村庄。不久前的一个下午，天气突然变了，下起了冰雹。我知道“冰雹撞线”，一想到家乡的庄稼可能遭殃，我就有点心疼。后来得知冰雹只落在城里，周边县没有冰雹，不由得高兴了好几天。

我们都是从农村飞入城市的小鸟，热爱着农村。我老了，还在为我在城里的童年唱赞歌。(来自中文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