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作品选读:雨季的头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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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寨子，全是拉祜族居住。沿着斜坡，一座茅草屋，高低不平。房子周围，没有一片很宽的红土，稀疏地种着玉米和荞麦。红壤缺水缺肥，农作物难以生存，但村民每年的口粮主要靠这些土地。

这里的好东西是澜沧江下游的河谷，热量充足，湿度高，雨水充沛。各种可以入药的草药都很容易长出来，还有很多野菜可以吃。野瓜、竹笋、苦凉菜、野百合、各种山真菌，都是极好的野菜。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复一年。

没有人会注意到门前的栗树长出了美丽的花蕾，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空的天空有多蓝。阳光透过树叶明亮地照耀着，那些抑制了整个冬天的小飞虫们正在自由地享受着春风和阳光。没错，在哈巴，人从小就学会像树一样扎根在土壤里，寻找生存的养分，这是必须的。靠天气吃饭的日子，不禁让人担忧。种子如期播下，心却挂了，收获太不可预料。如果有几场喜雨，种子会整齐地出来，它们会很高兴，但仍然不敢懈怠，所以锄草会更频繁。缺雨之年不用说，除了寻找野菜和草药，还得向神灵祈祷。

但是幸福总是需要的。

每当有一个节日，或者只是人们想唱歌跳舞的一个晚上，哈布马的人们就会点燃篝火，和黑仔一起尽情地唱歌跳舞，他们所有的身体都会围绕着旺热的篝火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祈祷、诉说和祈祷。在哈布马，神无处不在。它们不仅存在于火塘、悬崖、泉水、植被、飞花中，还沿着山和水走，与所有的祖先相连，种植庄稼和收割谷物。人们习惯于把自己的欲望和梦想，幸福和不幸都给自己的神。为了他们的谷物和牲畜，他们的父母、孩子和他们自己的食物、衣服和健康，他们面对着天空空，面对着地球，面对着太阳和月亮，面对着山神和水神，一遍又一遍地诉说和祈祷。

也许，生活在河谷的人们需要并且能够培养一些神秘的想象力和力量，他们的心需要在另一个星球空.飞翔

在去哈布马的路上，时不时会遇到几个正在工作或散步的山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很少超过五六个。无一例外，他们总是专注于脚下的土地，从容不迫，不停歇，但并不着急。很多人都是赤脚，缺鞋或者舍不得穿鞋。在深山里，在河岸上，那些像绳子一样的小路都被晒得黝黑的脚踩出来了。山路的历史太长了。往前走100年是这样，往后走1000年还是这样，以后可能还是这样。这座山太大了，大到不可能修路。除此之外，据投资人说，在这样一个野山里，除了一点玉米土豆，还有什么值得投资修路的呢？

当然，哈布马的山注定永远不会消失，山民的生活也注定要在这些徒步的山路上来来去去，生老病死，去市场，种地，收割，接天神下凡，迎娶新娘。

在山里行走，和所有山民一样，我的身体本能地模仿蛇、蜥蜴、穿山甲之类的东西，把头勾着四处活动，减少体力消耗。在一个叫鹰嘴的山口，我不得不休息，以缓解我无法忍受的口渴和疲劳。还好有风吹过，夹杂着阳光，灰尘，草根和树木。

我的眼睛跳进了下方几个移动缓慢的黑点，当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山人。过了一会，黑点移到了我的眼前。有四个同龄的中年妇女，每个人都拿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有一些根状植物。其中一个拿着棉球边走边扭。大概是挖药材。我觉得。在让路的一瞬间，我看到他们的额头湿润而温暖，但眼神却很平静。我没有和他们说话，相视一笑，然后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人在山中移动一瞬间，也就是一百年。

五月初，是哈瓦那的雨季。

太阳还没来得及散去，树枝般的雨滴已经戳在了地上，小溪里的水突然沸腾了，拼命地流着。好几次密集的雨滴像子弹一样射向木桥，像公牛一样翻滚的河水超出了我的想象和承受能力。

一个小身体走在我身后的山路上，时而关注已经出现的太阳，时而望着汹涌的河水。这是一个寻找猪草的孩子。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注定要走在独木桥上，那是回家的路。

然后呢？我不知道。如果我的眼睛能越过山脊看得更远，我就能看到男孩的家人和他们的许多族人在有树的地方建造了越来越多的房子。当孩子们长大后，他们需要自己的新房子。像古代一样，这些房子大多是用木头建造的，所有的材料都来自它们下面的土地。他们当然知道，光秃秃的土地可以生长生命，也可以埋葬生命。但是，不使用本地材料能做什么呢？

在哈布马，我从一个女人口中得知，昨天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的暴雨冲走了两只大猪，造成五间茅草房倒塌，一人死亡，112亩玉米地被完全摧毁，三座通往外界的木桥被冲走。就像一个人突然从骷髅中被带走，洪水在这个时候充分展示了它的力量。

草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朝着堆木头的地方聚集，商量着怎么搭救这座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土豆，孩子的手被父母牵着，老人靠在木门上看着远方。那些背着木头的人影似乎落后了，只能根据时间的流逝和背景的缓慢变化来感知自己是真的在动。频繁的短劳动歌从风中飘来，满山的杂草在这个季节里展现出它们野性的姿态。

洪水越来越多。

那天，在纳达家。罐子蜷缩在角落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色鳞片，运动衫被随意扔在尚未织完的纺车上。运动衫是那多在村里上初中的儿子穿的，款式还是很时尚很时髦。我不知道那多家的情况，除了给儿子读书，她是不是还买得起这么一套衣服。但是，无论如何，我清楚地看到了呈现给拉祜族的一种与过去不同的生活:不会说汉语的拉祜族人很少，但不会说拉祜族语的人越来越多。运动衫很快让数百年成为过去。孩子顽强的表情似乎在说，即使不可能生活在城市里，也要努力穿得像城市里的人一样。但是，哈巴玛的生活显然还处于打转阶段，这个孩子的父母还穿着表情平静的粗布衣服，整天在地上劳作。那么，如何判断他们和自己属于同一个时代呢？

显然，他们真的属于今天，属于过去。

(选自《短篇小说选》，200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