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评中国译制片：完全是一次艺术的再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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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由李紫和邱岳峰配音

“封面文章”号角

总有违反规则的例外

1月5日微博界面基本被刷了一句话:作为军人，你不谈信用！这句话出自墨西哥电影《叶塞妮娅》的女主角，或者说出自配音演员李紫，他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那种性感俏皮的语气至今记忆犹新。人们转发这句话，是为了纪念在这一天死去的李梓。当好莱坞电影明星凯瑟琳·赫本去世时，全世界都认为好莱坞电影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我很想以此作为李紫之死的注脚，但很遗憾，中国翻译的黄金时代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成了包括我在内的人们的怀念。李子之死的那一天，这些记忆涌上心头，我惊讶地发现，有些思想是从记忆的土壤里长出来的，没有一条条框框。

如今的电影院，原声电影占据了半壁江山，年轻人对配音电影不屑一顾。所以，我这个配音员，在网上和他们吵架。不过现实一点说，电影应该是有字幕的配乐，美国电影院的外国电影就是这么处理的。只有原汁原味，才能充分诠释一部电影的整体内涵。画家陈丹青说:好的翻译依然可以是好的语言，两者都是文学；再好的配音，也还是配音的替代品。配音，为了传播，是上策。毕竟，艺术是最糟糕的政策。总的来说，陈丹青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但总有例外。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配音演员把配音活灵活现地诠释为一门艺术，编剧说:“我们应该抱着欣赏唐诗宋词的心态去欣赏上海翻译厂在80年代的译作。这是一件可以代代相传的艺术品。史航的说话方式有些夸张，追求戏剧感，但这次我听得很客观。

翻译电影的配音已经成为一种神奇的艺术

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了吗？我也有一些。如果上帝给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离开我和我现在离开你一样困难。上帝没有。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就像你和我穿过坟墓后会站在上帝面前一样。我没读过《简爱》，也不知道这一行是不是书里的原话。但在李紫的解读下，这段话似乎超越了原著本身，成为一代女文艺青年的爱情标准，其影响力不亚于舒婷的《致橡树》。《简爱》是名著，但不是高水平名著。很难说中国人对这本书的感情不是受这部电影的影响，但我们对这部电影的感情一定是受配音的影响。邱岳峰和李紫为我们贡献了可能是中国配音史上的巅峰之作。

杜丘，看看蓝天。走过去就能融化在蓝天里！继续走，不要两面看。《亨特》中坦塔医生的配音来自邱岳峰。当然，邱岳峰最杰出的配音来自《简爱》中的罗彻斯特。当陈丹青得出配音是艺术的劣等政策的结论时，他转动着笔说:邱岳峰是个很大的例外。陈丹青谈到邱岳峰时说:他是外国人。其他有天赋的配音演员打动了我们，但我们不能误以为他们是外国人。然而，邱岳峰似乎更像罗切斯特而不是罗切斯特，更像卓别林。我在美国看《简爱》和《凡尔登先生》的时候，原本正宗的声音听起来很假。我无助地错过了邱岳峰，我听不清英语台词。上海居民、在电影翻译厂工作的中国人何，直到我在纽约听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一句外语也不说，却用标准的普通话为我们塑造了整个西方。

谈到配音演员对一部电影的再创作，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对我们影响很大的电影，在他们的母国都是平庸的。乔治·斯科特主演的《简爱》并不是这部小说最好的电影改编，深受中国观众喜爱的《追求》在日本简直就是一部平庸之作。当崔永元去日本为电影《传奇》采访时，高仓健和横路敬二的演员田中邦卫不愿意采访电影《亨特》。在他们看来，这部电影真的不值得评价。

这个奇特的现象让我想起了去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得主《寻找糖人》。《小糖人》是20世纪60年代美国一首歌的名字。作者罗德里格斯是一个抑郁的摇滚歌手。其实他只是出了两张专辑就被淘汰出乐坛了，以后还过着修房子的日子。然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作品漂洋过海来到深陷种族隔离泥潭的南非。他作品中描述的自由而丰富多彩的情感给了南非人极大的精神安慰。对南非人来说，罗德里格斯的地位相当于美国人的鲍勃迪伦，中国人的崔健。这是一个让人热泪盈眶，让美国音乐界尴尬的奇迹。罗德里格斯的音乐本身的艺术性毋庸置疑，他的经历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

亨特给崔永元(代表中国人民)带来的尴尬并不完全一样。一方面，观众对狩猎的态度与南非人颇为相似，给观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这种震撼不是来自电影技术，而是来自文明的差距。现代的城市，冰冷的杜丘，热情的马约米，都是当年破坏三观的节奏。至少中国女人无情抛弃了滑腻的小唐国强。在一个贫瘠的年代，人的精神食粮太匮乏，人又饿，所以很多平庸的作品在这里成了经典。但回过头来，不得不说，我们和日本观众看到的不完全是电影，平庸的绝不是中国版的亨特。对于这些外国电影来说，上海翻译厂配音演员扮演的角色不仅是媒介和桥梁，也是艺术的再创造，甚至是化腐朽为神奇。正因为如此，上海翻译厂的配音可以完全脱离电影，以电影录音剪辑的形式存在，形成独特的声音艺术。

弱者在回家的路上

所以我特别想搞清楚一件事，就是这门艺术是怎么变得与众不同的？就连心爱的人也上升到了唐诗宋词的高度，这绝不是艺术本身的力量造成的，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因为李紫去世了，翻出一本已经搁置的书，让我很感动。书名为《冯·徐》，是上海翻译厂四个人的名字。他们是邱岳峰、尚华、毕克和陈叙一。前三位是配音演员，陈叙一是上海翻译厂的创始人和厂长。这本书是著名配音演员苏修编撰的纪念文集。里面有这四个人的纪念物品。作者包括他们的同事、孩子和配音爱好者，包括陈丹青和崔永元。这本书通篇都有一种悲伤的情绪，让人读起来百感交集，其中最令人遗憾的是邱岳峰。

翻译厂的人总是说，邱岳峰一生中能遇到陈叙一是一大幸事。这句话表达了两个意思，一个是上海翻译厂的演员们非常感谢老厂长陈叙一的好意，另一个是邱岳峰一生郁郁寡欢。邱岳峰是一个混血儿，父亲是驻扎在中华民国中苏边境的武官，母亲是白俄罗斯人。有这样的背景和他后来为民国政府工作的经历，不难想象他在新中国的处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邱岳峰遭受了历史罪行，他被贴上了历史反革命的标签。但不久之后，他成为了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组(上海电影制片厂前身)第一批配音演员。在单位里，邱岳峰属于内部控制人员。当时的内控人员一般都是归国华侨，历史不清的，有特务嫌疑的，有对社会表示过不满的，还有旧政权的军人、警察、公务员。表面上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个人档案会偷偷注明内部控制的使用情况。这意味着他们不被组织信任，他们不断受到监视和保护。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邱岳峰开始了他的工作，并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大家都承认他是这方面的高手。然而，他在工作上的成就并没有改善他的政治生活。上级曾经打算送他去农场劳动改造。这时，老厂长陈叙一站了起来:邱岳峰是个人才，他的历史问题已经被认定了。让他去工作，我们可以在这里帮他改造。

我真的不想再讲他悲伤痛苦的生活了。总之，支撑他一生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配音艺术，一个是他坚信自己的历史问题总有一天可以澄清。然而，邱岳峰并没有等到康复的那一天。在1977年的一封信中，邱岳峰写道:我记得我刚解放的时候，只有27岁，我很天真。我认为这很棒，一切都将是新的，我将能够追求我一直追求的职业和艺术世界。我天真的以为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二十八年经历的结果是这样的:一个脸色苍白，一瘸一拐的虚弱男人回家。1980年，邱岳峰一度认为自己有了一个转折点，他的同伙被平反了。然而，这件事的结果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工厂召开会议落实政策，宣布对反革命人员的审查结果。邱岳峰没有被平反。邱岳峰无法面对这一切，所以他选择用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命。事实上，他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能迎来希望，但他做不到。

有一种感觉叫颓废

知道了邱岳峰的命运，我们就能理解配音艺术对他意味着什么。你可以想象，配音不仅是他生活的支柱，也是他精神的支柱，甚至是他逃避现实的港湾。通过每一个角色的口，倾诉对生活的感受，宣泄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请听听《简爱》中罗切斯特对简令人心碎的呼唤。每个声音都有不同的音调。能成就什么沧桑？乡下所谓的不幸的诗人是幸运的，悲惨的生活可以毁灭生活，但也可以孕育艺术。

只有在这个领域，他是自由的，他自由地诠释着各种生活。英国绅士、日本医生、意大利小偷、法国流氓在各种生活中表达着丰富多彩的情感。他狡猾、轻浮、沧桑、深情，诠释了一种情怀，一种那个时代不能也早已断绝的情怀。陈丹青对这种天赋的描述是这样的:如果听者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压抑，仇恨，不甘，尊严的丧失，恶意的窃笑，疯狂的本能，这一切都是突然被邱岳峰的声音霍然惊醒，突然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喝下了颓废的甜牛奶。我们以为被外国电影感动了，其实是在享受颓废的快感。

我感觉我已经想通了为什么这门艺术如此与众不同。在全国只有八个样板戏的年代，上译厂的存在完全是个奇数。就像清代广东的十三行，成了闭关锁国与电影艺术世界交流的唯一窗口，即使在动荡的文革时期，上译厂也一直在工作，不断准备东西方阵营的优秀作品。当然，大部分只能作为内部参考片存在，就像《阳光灿烂》一样，然而，毕竟引入并保留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俗欲望的人类世界，就像一个听尽所有秘密的树洞，或者一个没有完全删除垃圾的回收站。当它回到白天的时候，你可以想象那种力量对人干枯的心灵的冲击，就像一个衣衫褴褛的行者在黑暗狭窄的缝隙中挣扎。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土地平坦宽敞，房屋如画，良田美不胜收，楼房车水马龙，鸡犬相闻。但是这个桃花园的建设者怎么可能不被人爱戴和怀念呢？这是不可替代的人生经历，是不可亵渎的珍贵记忆，人是无法自拔的。然而，正因为如此，配音艺术的辉煌是不可避免的，继续或再现这种辉煌将是徒劳的，因为邱岳峰和他们的翻译毕竟是一个很大的例外。

渐渐错过。

罗兰·巴特说:每次看到一个知道自己死亡的演员的电影，总会感到忧郁，就是摄影的忧郁。当我听到一个死去的歌手的声音时，我也有同样的心情。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我已经过世了，那种特质的感情也随着那个特定的年代而渐行渐远。我们可以多愁善感，但不必难过。放弃有时意味着自由。当人们不再对翻译后的电影顶礼膜拜，甚至产生反感时，恰恰是因为我们不再需要通过这个载体获得自由。随着特殊时代的诞生，人事也将随着特殊时代的结束而进入历史。比如二战后，英国人民不再需要丘吉尔，这是进步的代价。

在和90后争论哪个版本比原版好的时候，我不禁暗暗产生了一种优越感。成长在信息时代的90后，确实从一开始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丰富资源。但是因为信息太丰富了，所有的文化一下子就来了又走了，以至于很少有事情会在他们心里定下来。这剥夺了他们一个资格——怀旧。来自配音时代的人，看原声难免会产生错觉。这听起来是假的吗？记得看《成长的烦恼》原版，但是感觉不舒服。玛姬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她应该是张欢先生的声音，应该和《猎人》里马卡尔警官的声音一样。

理子

1930年12月23日，2014年1月5日，女，著名配音表演艺术家。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李紫一直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和上海电影翻译制片厂工作，担任配音演员和演员组组长。华丹曾被称为翻译工厂的负责人，他将永远是叶塞妮娅。李紫经历了上海电影翻译厂最辉煌的时期。在近半个世纪的配音生涯中，李紫最著名的角色包括《简爱》中的简和叶塞妮娅的叶塞妮娅。李紫的配音作品还包括《巴黎圣母院》、《音乐之声》、《帅哥》、《望家》等电影。2014年1月5日18时45分，李紫女士在中国上海去世，享年84岁。

邱岳峰，1922年5月10日，1980年3月30日，中国最杰出的配音艺术家之一，在他30年的翻译和制作生涯中，为大约200部外国电影的主要人物配音；比如美国电影《大独裁者》中的理发师和希特勒，《凡尔登先生》中的凡尔登，《简爱》中的罗切斯特，意大利电影《警察与小偷》中的小偷，英国电影《红绫艳》中的莱蒙托夫等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此外，他还执导了匈牙利电影《心满意足》和日本电视剧《白衣少女》的翻译和配音，并在中国电影《林则徐》《敖雷伊兰》《珊瑚岛上的死光》中担任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