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重推】敦煌是我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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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夏末秋初,一个写作事件走进了我的生活。不是纯粹的文学创作,但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不仅让我受益终身,也有力地把我推入了漩涡,那就是为敦煌写作。
有一天,在国外生活多年回到北京的李陀打电话说,央视要拍一部大型的电视电影,全面、深入、历史地呈现敦煌,想以这样一种严肃、非商业性、文化零散、场景再现的方式,把敦煌作为中华文明的一个大主题来表达。导演是孙曾田。孙曾田是《最后的山神》的作者,该书被公认为当时中国人类学电视电影的代表作。他们想让我写一部文艺剧,我很感兴趣。我还没去过敦煌。远离西部戈壁沙漠的敦煌,对我来说,早已是一个五彩缤纷,神奇的梦。
近百年来,中国几乎所有的重要知识分子都与敦煌有过精神联系,包括陈寅恪、王国维、罗振宇、向达、张大千、季羡林、李泽厚等。看过一些关于敦煌的书,知道敦煌是一座无限高的文化山,很难走进去。很多敦煌学者花了一辈子,却只找到了一条迷途。我不想写那种介绍性的,观光式的通俗文字。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做到。当时,中央电视台的孙曾田和两位制作人邀请我、我的妻子李拓和作曲家瞿小松组成一个小组,去敦煌及其周边地区旅行。
到了兰州,找了一辆面包车,沿着河西走廊往西走。河西走廊是古代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所以也是丝绸之路、取经之路、佛教伊斯兰教东传之路。我们向西一路经过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每次遇到著名的历史遗迹和佛教寺庙,我们都会停下来视察和观看。我觉得我已经逐渐进入了空.广阔的历史时代
在中国,敦煌是真正让我震撼,印象深刻的文化圣地。因为央视和敦煌研究院的合作,敦煌研究院把所有的窑洞和资料都向我开放了,比如莫高窟,玉林石窟,东西千佛洞。记得当时最有名的山洞之一的220号山洞,正巧拍到了高清照片,山洞里架设了很多照明灯。他们为我们打开了灯。洞窟各处绘的壁画,色彩斑斓,别具匠心,意象氤氲而神奇,让我眼花缭乱,仿佛置身天堂。我不相信古代的画家能看到整个充满壁画的洞穴,因为他们画画的时候天很黑。他们一手拿着油灯,一手画画,哪里画哪里就有光;但我亲眼看到了盛唐大画家笔下的壮丽艺术天堂。这里有数不清的天堂场景,佛的故事,不同的神和姿势,梵蒂冈山的圣水,各种各样的人和异国情调的地方。我很内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直到我们从这里跑到戈壁沙漠、阳关、玉门关、汉长城、丝绸之路,几条巨大的历史线索才逐渐显现出来。这是中古历史,中西文明交流史(丝绸之路史),佛教东传史,中国画史,西北少数民族史。这时,这部作品的结构和脉络在我心中隐约出现,一股写作的激情逐渐在我心中涌现。但是,这种激情对于敦煌写本来说是不够的。
回到天津,我的书房里堆满了各种关于敦煌的书,那些画和画册几乎散落一地。只有不断的阅读这些专辑经典,才能逐渐看到贯穿敦煌艺术文化史的每一条线索和每一个细节。比如天妃,从北魏东魏到隋到唐,经过初唐、中唐、盛唐到晚唐,这些形象发生了哪些奇妙的变化,这些变化说明了什么?我还必须把这些至关重要的形象都标在文学剧本上,从哪个山洞,哪个位置,从哪个画面来,导演才能操作。对我来说,这种写作不可能宏大,也不可能复杂。
然而,对细节的新发现,对历史的重新认识,以及对这些伟大艺术的迷人欣赏,使这篇作品充满了巨大的乐趣。这种快感是写小说找不到的。
一年半之后,我终于写出了这个22万字的文学剧本。我文笔很精,把叙事语言直接写成文学评论。作品名为《人的敦煌》。我用人类这个词是因为敦煌是人类文明交流的伟大见证,也是最辉煌的文化艺术遗产之一。
剧本出版后,在北京召开研讨会,肯定得到了很多敦煌学者的支持。没想到,这其实是我写作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部作品。我把太多人对艺术史和文化史的看法都放在里面了。
但这种敦煌书写还有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内涵和意义,却来自敦煌之外,即上个世纪中国文化的相遇。
上个世纪初,在发现了数量巨大的敦煌遗书之后,这些从2世纪到10世纪的世界罕见的遗书,一方面被伯希和斯坦因盗走,被汪道石盗走,被世界各地的探险家盗走,被中国官员带走。一方面,王国维、罗振宇、项达、刘半农、姜亮夫等中国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纷纷出马,欲救他们。他们要求官方用公共工具把敦煌遗书的残迹运到北京,跑到海外一页一页、一字一句地抄回被盗的文书遗书。这种事情也必须要做!张大千、常书鸿等一些画师,前往荒芜的敦煌定居沙漠,独自保护危机重重的敦煌石窟!
感谢这样一群人,敦煌让我倍加感动。
我记得几年后去过巴黎,住在拉丁美洲的一个老客栈里。当我知道酒店面对塞纳河时,它就在卢森堡公园旁边。我记得常书鸿先生在巴黎学美术的时候,在卢森堡公园前的《袖手旁观河上》一书上看到了伯希利的《敦煌莫高窟笔记》。从书中敦煌的画面得知自己国家伟大的艺术遗产危在旦夕,毅然退学回国,跑到人迹罕至的戈壁沙漠独自守着敦煌。那天我在公园门口徘徊了很久。应该说敦煌给我的东西超过了敦煌。
所以《敦煌为人道》完成后,我开始写一本书:《敦煌痛苦史》。
我在书中说:1996年,应央视邀请,我写了文学剧本《人类的敦煌》。在写作的一年半时间里,我沉浸在敦煌和丝绸之路激起的磅礴情感中,体验到一种奇特而强烈的写作感受,那就是对文化的痛惜。1900年敦煌灾难性的发现史,其实是现代中华民族文化命运的丰富。它戏剧性的起伏充满了历史和时代的阴影。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夹在精明的掠夺和无知的践踏之间。呼吸困难,无法自拔,充满无奈。我们谁也帮不了历史!但这种文化悲剧往往是一个民族文明丧失之后不可避免的,也是难以驾驭的。
幸运的是,从20世纪初开始,一代又一代优秀的知识分子奋力抢救和保护敦煌。他们把对外面世界的享受,放在文化的周围等待。不遗余力,终其一生。他们的文化远见、文化责任感和正直的文化,以及在苦难中对文化的痛惜之情,深深地感染了我们!
可惜这部电视电影在筹备过程中有很多波折,却没有实现,成为虚幻。最后导演告诉我,他们要放弃拍摄计划了。我没有过多的责怪导演。敦煌的一切都要有奉献精神。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况且敦煌文化很难把握!但是,我的心没有死,就生出了一个想法,就是再写一本书来表达我以上的想法。我想像龙方一样,面对读者,尤其是年轻人。写一部敦煌藏经洞的通俗史,把历史的真相讲清楚给后辈听。我以为每一代人都有责任。那就是把上一代最珍贵的东西传给下一代。对于整个敦煌历史来说,不仅是灿烂的文化本身,更是中华文化百年来的命运,是知识分子神圣的文化情感。
当我把这一代知识分子,中国第一批文化保护者,视为精神偶像,当我觉得自己和这些文化先辈血脉相连的时候,自然会向时代的漩涡再迈进一步。在这篇文章里,我已经写得很清楚,每一代知识分子都有一个责任,就是把上一代的宝贵东西传给下一代。从那以后,在各种关于抢救民族文化遗产的演讲中,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反复说出这句话。
写到这里,我发现这段时间我的个人生活都没怎么接触过。也许在这个时候,我已经逐渐被社会化,被岌岌可危的文化遗产拖走了。如果你进入另一个世界,你必须改变你的思维方式、感觉方式和工作方式。
(《敦煌痛史》,冯骥才著,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
标题:[陇文化]【重推】敦煌是我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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