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摘:命与天命

回顾我的一生，很多事情都是不由自主的，但有些事情是命运决定的还是性格决定的，值得去调查。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的一位高官答应给钱钟书一个教科文组织的职位。钟书拒绝了。我认为在联合国服务是理想的。为什么一下子全部拒绝？钟书向我解释道:“那是一根胡萝卜。”他不是受胡萝卜诱惑，也不是受大棒驱使。我觉得被高官赏识是他的宿命，但他的“不吃胡萝卜”是他的性格，是他的自由意志。

再比如我28岁当中学校长。我知道我不是校长的材料，我只答应我的母校王虞姬先生帮助她建立上海分校。本来约定是半年，后来延长到一年。虞姬先生就是不让我辞职，但我就是辞职了。当时我需要工作，需要工资，但是一个好的中学校长没有去做，做了一个代课小学老师。我想变得有创造力。这个我不能说也不能想，只能说我从来都不想当校长。坚决辞职是我的选择，但我坚持自己的意志。这不是命运。但是我在业余时间创作的剧本马上就上了，很成功，应该叫缘分。

如果我们反思自己的人生经历，那是由于当时的情况，我们无能为力。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算命先生把“命运”比作一艘船，把“运输”比作一条河。船只只能在河里行走。但在“天命”中，有“天命”吗？如果船即将搁浅或倾覆，船上就有一个“我”，也可以说是这个人的人格。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烈士自杀，忠臣为国捐躯。我们能说这不是他们的选择而是命运吗？他们在倾听精神良心的呼唤，宁死不屈。如果你怕死，那也没办法。宁死不屈是坚定的选择，而不是非自愿的。做决定的是人，不是命运。

(摘自《文汇报》，2007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