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在地面上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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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汉字世界，我一直把它当成一个神秘的领域，方块，无论落在哪里，都会留下它对时间影响的长长的回声。落在青铜、甲骨文、竹简上的，见证了一段历史；落在报刊上的东西，延伸了人们认知视线的长度；落在石碑上的，会在一瞬间铸成永恒。对于一个家境贫寒的农家男孩来说，一所农村小学操场角落漂浮的泥土上的汉字改变了我的一生。

在广阔的农村土地上，有一堵院墙、几间教室、半个操场和一棵核桃树。我童年的农村小学固定在我对过去的记忆中。我家穷。我妈用鸡蛋省下了每学期的报名费。我借了别人的课本，唯一的铅笔一直在我怀里。我只愿意在做作业和考试的时候用。每当老师布置生词，每当同学们摊开白色的书法书，从铅笔盒里翻出钢笔、自动铅笔、圆珠笔，我都会默默走出教室，靠着他们明亮的读书声，用童年的手抚平脚下漂浮的泥土，用食指在地上横竖写下自己书法生涯的每一笔，撇去前缘，写满一篇，刷掉再写。以土为纸，以指为笔，大地是我书法的画册，也是我父母农耕精神的领域。土壤可以养活人，它不会辜负播种者对收获的希望。我种在地上的汉字也一天比一天强，根深深的扎进了我心里的沃土。初三语文老师对我的背谱能力和字体个性惊叹不已，说我的字写得稳重成熟，不像小学生。他哪里知道我在地上写字的时候已经磨掉了半个食指指甲，手指上的皮肤长新了，长出来的都磨成茧了？在我研究汉字的那一小块地方，细碎的浮土已经在湿地前干涸，随风飘散。

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右手食指比左手短，肿得很厚，有血渗出来。我抱着厚厚的核桃树哭了一下午。核桃树的叶子长得又大又肥又绿，核桃花的黑色穗状花序已经锈下来，砸在地上，砸在我小时候瘦弱的肩膀上。我还有这样一幅中学时的蜡笔画，在灯下看的时候还有哭的样子。当我为童年流泪时，我写下了生命中的每一页诗。薄薄的信纸把我的哭声和话语带到了大江南北的编辑部。

父亲说，一年翻一次地，十次地，田和就种在我心里。我以一等奖被一所外国学校录取了。落在试卷上的笔画和画，获奖的书法作品，散落在省内外报刊杂志上的汉字组合，已出版的不断重印。人们不停地写信和打电话说它们非常易读。其实每一个字，每一笔，都不是从小在心里培育的幼苗。也是出于对这个汉字的欣赏，在工作生活中遇到了很多赏识我的好领导。从一个乡镇政府的书记到县委书记，再到国家税务局的书记，从一个文案到一个文学爱好者，再到一个省作协的成员，我是一个一步一步双手捧着空空的农村少年。今天怎么能不去操场呢？我的文字和我所有的作品都是我对家乡的致敬。我宁愿被汉字的光芒牵着走，一画一画，一生走在对故土感恩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