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文学退场 是对戏剧的最大误解
“我一直认为,要提高中国戏剧的质量,就必须强调和提高戏剧的文学性。”
近年来,戏剧表演发展迅速,数量的增加有目共睹,但质量似乎并没有提高。公认的一个原因是剧本质量不高,就是文学性有问题。这个问题背后有两个更深层次的原因,一是很多“计划”没有引起剧作家内心的共鸣,二是一些“想法”被片面“西化”。这两个概念很重要,但问题是走极端了。一般来说,戏剧的质量取决于编剧的水平,但现在很多人不这么认为。有人认为更多的是从战略上的有利位置看策划人的水平,编剧只是他“想法”的执行者;还有人认为当代戏剧已经进入后剧本时代,所以应该是“某个导演的作品”,编剧是可有可无的,即使有,也只是像电影行业的编剧。
十几年前,创意产业的各种理论应运而生,用“赚钱的点子”来规划文化艺术成为一种时髦的说法和做法。不仅有钱的老板加入了拍脑袋策划文艺的行列,还有很多外国专家来为有外国经验的中国人策划。组织季节性拼盘庆典等活动,高端的策划和协调当然必不可少,应该是第一步,但剧情不同。一部好的剧,永远不要和节日一起昙花一现,要能演很久;而且戏剧从整体上来说是一种叙事性的文学样式,它的第一步是作家的独立作品——写作。
在人类戏剧2500年的历史中,世界各地上演了许多经典,因为剧作家在他的戏剧中浓缩了精彩而深刻的故事、人物和思想,体现了他独特的视角。其实有不少好剧都是从理念出发,以主题为主线的。西方艺术理论的鼻祖柏拉图早就预言了一种历史上常见的创作模式:从观念出发,寻找生活中的个别事物作为参照,将二者结合起来产生艺术作品。雅典娜和其他古希腊雕像大多是基于神话雕像,它们是由政府或富人订购的——也就是说,是有计划的。罗马的造型艺术比希腊的更写实,甚至在雕塑前直接从人的脸上翻出蜡像,但后人普遍认为罗马的雕塑远不如希腊。艺术史中的许多作品,如《维纳斯的诞生》、《最后的晚餐》、《大卫》,要么重新发现了希腊的神话,要么再现了圣经中的人物;这和中国的敦煌壁画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策划”出来的。虽然我们可以嘲笑柏拉图的“唯心主义”,但这样的作品很多在美术史上还是相当不错的,有很多一流的经典。古希腊戏剧节是一项全国性的活动。在悲剧中,除了《波斯人》,所有的剧作家都是在神话找到素材,按照一定的思路去创作戏剧。俄狄浦斯王的故事用任何生活逻辑来审视都可以说是荒诞的,但却塑造了一个为了国家利益而毅然撕碎自己形象的理想国王,古今中外都没有。俄瑞斯提亚设想一个理性的陪审团,结束复仇的恶性循环。20世纪的萧伯纳、萨特、布莱希特、阿瑟·米勒都是把思想放在首位的伟大剧作家。萨特主要是哲学家,其次是作家。他的戏剧被用来宣传他的哲学。布莱希特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想用戏剧来改造社会,并不回避观念第一的风格。他只是最伟大的剧作家和导演。萧和米勒也是信奉社会主义的政治评论家和剧作家。所以问题不在于创作能否从理念上进行策划,而在于理念本身是否有价值和深度,策划是否符合作者的真诚信念。目前策划大量剧本的问题是作品传达了别人的“创意”,作者自己未必信服。它们是根据各种功利主义的需要,用各种配料和添加剂勾兑而成的化学酒,而天然好酒则需要剧作家长期积累和酿造。
如果过度规划导致戏剧文学性的下降,那么片面西化的后果就更加严重——文学性的退出。在过去的三四十年里,戏剧行业的焦点一直是西方教授倡导的先锋派理论。最大的特点是对戏剧文学性的反对,影响最大的是死于1948年的R2。这个人过着悲惨的生活,因为他无情地反剧情、反人物、反语言,很难找到一个剧团接纳他。他几乎从来没有机会把一部戏拍好,但他的理论影响很大——他的理论确实比他的作品更有文学价值。他上大学时,为一份文学杂志撰稿。编辑在退稿的时候,写了一封信说:看得出来你很有才华,但是你的诗莫名其妙。阿尔托回信问编辑:“要不要我停下快速移动的大脑,迁就一下这只跟不上我思维的笔?”我做不到!编辑只是简单的发表了他的信,信中有独特的理论见解,表达的很清楚。但是,他很难发挥。他的思维总是与人扭曲,多次住进精神病院。能和他产生共鸣的人太少了,戏剧表演中无法隐藏的名山必须和他同时代的人交流。所以他死的不瞑目,却在二十多年后成名。戏剧中与他最亲近的格洛托夫斯基比他幸运,但他不喜欢出名。格氏隐居波兰一个6万人的小镇,探索小剧场“贫困剧”,重点在于观看与表演的关系。西方人发现了,邀请他去纽约演出,但他不愿意看到太多的观众。后来他改了“穷剧”的名字和形式,开了一个完全不要观众的“班剧”,去农村实习。
随着越战的结束,先锋派热潮早已过去,但西方大学教授依然青睐各种新颖的反戏剧形式——这样的题目最容易写论文发表,也能帮助推广;在当代戏剧的课堂上,边缘艺术的内容总是超过主流戏剧。在西方长大的人,了解身边的情况,不会颠倒轻重缓急;而主要通过书本了解西方的中国人——包括一些留学生——往往被教授误导,以边缘为主流,大力鼓吹“导演的世纪”、“后剧本戏剧”。他们声称文学性的消失是当代戏剧发展的总趋势;但不知道前卫表演其实只占西方戏剧总量的十分之一!
还有一种反文学性的观点,一部剧虽然要有故事,但不一定要先有剧本,现场即兴创作最重要。其实没有人愿意演100年前在中国流行的荧屏剧,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完整的剧本,更是因为没有剧本的演出太过粗糙,文学性差。从16世纪到18世纪,以意大利为基础的即兴喜剧非常流行,它也影响了英国和法国。莎士比亚和莫里哀的戏剧中可以看到许多影子。但现在如果要看即兴喜剧,最接近它本来面貌的是戈多尼写的《一个仆人,两个主人》,他是一个对它持批判态度并决心进行重大改革的剧作家。赖声川曾因“集体即兴创作”而闻名。1983年博士毕业时,文笔不太好,也热衷于杨教授倡导的先锋派。但是,他很清楚文学的价值。通过在设定的剧情框架中即兴发挥,金士杰、李立群等会剪辑和演奏的演员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充实自己的血肉,创作出一批名剧。其中,《暗恋桃花源》以其扎实的剧本和深刻的内涵成为近年来最受欢迎的中国戏剧之一。教他集体即兴演奏的荷兰老师薛云中风早已销声匿迹,就像当时比较有名的美国前卫开放剧团、生活剧团、Cheickna表演剧团一样;然而,赖声川这个“表演工作坊”却越来越少即兴表演,增加了文学剧本的比重,越来越大,成为国际知名的剧团。
阿尔托断言“经典可以退隐”,主张推翻剧本的“独裁”。很多导演也反对文学性,主张“大民主”。布朗大学有一位在哑剧和肢体戏剧方面造诣颇深的专家,曾应邀在布朗、耶鲁、纽约大学等学校联合举办的冬季学院讲学。原定16人的班里有六七十人。我让他去考,选最好的,他只中了彩票,放弃了老师的判断,让运气决定考生。第一天下课后,落选的同学让他第二天再抽签,他不顾我的反对,再次抽签。我让他教最有潜力的学生用四肢塑造人物的技巧,但他想让所有新人都伸腿弯腰,乐在其中。创作文学作品显然是不可能的。第二年,我特意让他提前一周给一小群学生讲课。我还建议他根据希娜的剧《女仆》来做一个有故事的人体剧。没想到,他还是希望每个学生轮流扮演剧中的每个角色,大家都尽量即兴发挥;民主就是这样的民主,但是观众很困惑——教授不想让学生们拍出观众能欣赏和鼓掌的戏。根据他在常春藤学校的经历,学生在游戏式的课堂上学会用肢体表达一些意思就够了。
文学剧本的表演是演员和观众之间的桥梁——没有叙事支撑的纯粹身体的感觉完全因人而异,很难向观众传达清楚,更容易在语言传达的故事中找到人性的共同逻辑。因此,观众往往希望在节目文本中看到一点故事大纲,从而了解表演的内容。但这位教授试图向人们展示身体高于语言,表演高于文学。有些人急于编自己的故事,却编不出自己的故事,希望能给自己一些启发。一旦他们找到了,叙事就会被放弃。艺术上的拆河可能不存在什么法律问题,但关键是这种没有文学性的表现是否有任何价值可以展示给大众。其实他也不指望人来,只要大家自己玩就好!
可惜我们远没有这样的条件,我们还有太多的人根本享受不到戏剧。物质营养充足是不够的,人民群众的艺术营养还严重不足。我们首先需要的是大量讲好故事的剧。为了提高中国戏剧的质量,我们必须强调和提高戏剧的文学性。这两种流行做法不妨放慢脚步——不接手剧作家内心的过度规划,也不接手片面的中国西化。
(作者是上海戏剧学院教授)
赖声川深知文学的价值。通过在设定的剧情框架中即兴发挥,一群会剪辑、会演奏的演员可以用自己的语言丰富自己的血肉,创作出一批名剧。其中,《暗恋桃花源记》因其扎实的剧本和深刻的内涵成为近年来最受欢迎的戏剧之一。
标题:[陇文化]文学退场 是对戏剧的最大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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