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于坚专栏：乡村作坊 （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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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明附近，由于城市日益膨胀，许多以前纯粹的村庄变成了城乡结合部。那些从外省来做生意和工作的人喜欢在这些地区开展业务。这是一个糕点制作车间，地上的洗衣篮里放着新鲜的麻花。在里面工作的工人看到我拍照，像幽灵一样迅速闪进里屋。车间外面是一条堵塞的河流，河堤上全是泥浆和垃圾。沿路可以看到家具作坊、豆腐作坊、屠宰场、香油作坊、面条作坊、榨油作坊、酿酒作坊、破败的寺庙、农村小学、村委会等等。过去，作坊在城市的日常生活中生活和工作。人们并不觉得他们与生活格格不入，他们在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在新世界的思维中，过去人们的日常生活大多属于落后不卫生的部分，比如作坊、小吃甚至四合院。在新城的规划中，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作坊、小吃店等场所留出空间。工程师眼中的新城永远是一张白色的餐巾纸，一个刚刚被《泰晤士报》挂着的蓝色吉列刀片刮破的下巴。最近在报纸上看到，北京没有吃油条和豆汁的地方。这些作坊逃到了城乡结合部，彻底失去了“清明上河图”时代的尊严和自信。大部分都丧失了道德感，以腐为腐，得过且过，能混就混，自生自灭。曾经美丽而著名的工艺早已被廉价的商业利益所取代。新世界带来的不仅仅是建筑，还有一种生活方式。我担心，习惯了《清明上河图》这种生活传统的人，最终会发现，在超市买了机器和流水线生产的无味、单调、卫生的早餐，就无家可归了。

中午

你可以把这种情况看作是一种麻木、平淡、只值得被打的中国人的生活，受到了20世纪文化的批判。但也可以换个角度看现场。是云南高原上的一个小县城。中午，街上没有人。花开慵懒，蜜蜂懒懒卧，天空湛蓝静谧。没有风，但是天气不热。一些大理的鸟飞过。不时有一只公鸡把声音拉直，尖叫起来，声音最后带着歪花影子落在地上。一个祖父站在街上昏昏欲睡，睡着了。这种困倦源于他对家乡和时间的信任和安全感。没有任何东西催促他或威胁他。午睡之后他就可以回唐朝了。我想起伊朗的一部电影，讲的是一群人在逃亡途中的故事。其中有一个爷爷，患有泌尿系结石，总是不能排尿。每次他都需要几个人帮他，站在尘土飞扬的路上。他们逃跑的目的是回到家乡。这张照片里的画面，对于20世纪的革命者来说，显得相当颓废落后。但是，革命的目的不就是让人们重新在春天的中午打个盹，信任家乡和日常生活，敢于在大街上打个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