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傅惟慈曾因翻译德国文学作品受到批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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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伟慈,满族,北京人。1923年出生,1942年考入北京辅仁大学西文系,后借读浙江大学(贵州)。1947年调到北京大学西文系。1950年毕业后,他在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教外国留学生汉语,从事翻译工作。北京语言大学退休前外语教授。他于2014年3月16日去世。已出版的主要译本有德语翻译小说《布登布鲁克和仆人》、《丹东之死》剧本、英语翻译小说《月亮与六便士》、《问题的核心》、《使者》、《不眠之夜》和《动物庄园》等。
在翻译中,傅伟慈的名字与毛姆和格林联系在一起,就像朱生豪与莎士比亚或傅雷与巴尔扎克联系在一起一样。他从事翻译工作60年,翻译并介绍欧美文学。傅先生的著名成就在于他对外国文学的翻译,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一生也是一个传奇。
喧闹的北京城里有一个安静的地方。避开新街口的车流,沿着繁忙的赵路缓缓拐进一条名叫四根白的小巷,很快就到了傅的家大院。胡同又丑又小又简陋。要不是在小院子里探望傅伟慈先生,我都不会停下来,也不会注意到,这里安静到一只鸟飞过屋檐时的震撼。弄堂里的时光就像青瓦上的野草,自由生长,每天迎着初升的太阳,在风中自言自语。
从春天到秋天的那些下午,傅先生会坐在他那满是花草的小院子里,准备茶和佳肴,欢迎年轻的和年老的,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朋友。院子里的桌子放在一起,简单的椅子和凳子随意摆放。女儿们把自制的中餐和西餐放在桌子上,角落里的炭串烧起来了,于是院子里充满了香味,于是红酒、啤酒、茶都满了,笑声和欢笑也满了,溢满了院子。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文化圈的,不认识的可以谈翻译或者文学。聊天愉快。直到刮风的傍晚,树叶飘落,灯火通明,宾客稀稀拉拉。激动过后,记忆里留下的是欢快的平静。那些回到喧嚣生活中的朋友,会记住这自由的时刻,会记得很快又会见面。
傅家的大门永远敞开着,朋友们随时来往。聊天很起劲,一起吃个便餐,客人不觉得拘谨,主人也不觉得冷落。开心就好。
春天又来了,傅先生走了。他突然游荡到另一个世界。我一直天真的以为这个有趣的老人会一直陪着我们。我们忘记了他从未停止。
如果你脚下有风,
他一生向往外面的世界。
孤独的童年,被父亲囚禁在老北京的院子里,背古书和临时字帖的记忆是如此难忘:
漫长的日子和寂静,我竖起耳朵倾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各种音响。卖奶酪和干果的手推车来到巷子里。车轮从远到近吱吱作响,最后停在院墙外。卖水果的老吴试着敲两个小铜灯,声音敲到了我的心上。后来大车走了,我又听到了鸽哨的声音。一群鸽子在不远处来回盘旋,它们的口哨声忽松忽紧。低空飞行时,甚至连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我欠起身,伸长脖子望着窗外。我所看到的是一片被打断的方形蓝天,它是如此的蓝,让我的心灵感受到了空.
父亲是大神,一个我既不能爱也不能恨的人。他的命运是卑微的,我无法控制的愿望和诅咒都是无用的。长大后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一生都在与这种力量作斗争。
日历翻到1943年,我住在北平,北平已经输给日寇十几年了。当时,他是天主教辅仁大学的西文学生。是青春晃我眼的年纪。艾芜的《南方之旅》、高尔基的《在地球上》和《流浪俄国》强烈地吸引着年轻的心。这位有着文学梦想的年轻人渴望走出家门,与广阔的外部世界中的数百万普通人交往。
早在进入大学之前,他就开始规划行程,在敌伪统治下离开北平。
我渴望光明和自由。在北平大学读书,生活很安逸,但感觉窒息。1943年春节前十天,学校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把自己的一辆自行车卖给了同学,向家里要了点钱,带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当火车驶出车站时,我向古老的灰色城墙和炮塔挥手告别。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未知。我只知道我要进入一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上帝给我眼睛看,给我腿走。我刚刚迈出人生的第一步,以后会看得更多,走得更远。那时候虽然思想还很模糊,但潜意识里已经逐渐定下了我一生要遵循的生活规则。
学校的地下工作者详细介绍了自由之旅。先买一张河南新乡平汉路的火车票,然后换乘洛阳沁阳,再换乘Xi、重庆,再到贵州永兴,最后去浙大,浙大因为战争搬到那里。一个被流放的大陆留学生有很多惊心动魄的逃跑方式,但总能找到乐趣。一个人走在茂密的山路上,空.山没有一个人我,一个一直生活在大都市的男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狂野的世界。年轻精力旺盛的时候,只想着入学的美好未来,并不在乎艰辛的征途。在去重庆大学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家电影院,放映史特劳斯的传记电影《崔迪春晓》,这是我在北平时迷上的一部电影,中间穿插了七八首华尔兹王创作的名曲。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足够买一张电影票,就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放映大厅。电影放映的时候,被优美的曲调迷住了,把现实困境抛在了脑后。
返校一年多,侵华日军南下,先头部队早已到达贵州,浙大被迫停课。他也毅然加入了国民党青年军。1945年初,好消息来了。二战欧洲胜利后,美军将反攻重点转移到远东,加强了对中国的军事援助,大量人员进驻中国,大大增加了对英语口译人员的需求。5月下旬,一辆10轮卡车将通过綦江202师翻译培训班的年轻士兵带到重庆,其中包括傅伟慈。接下来,年轻士兵开始接受军事训练,学习使用各种武器,如手枪、带双筒望远镜的步枪、火箭发射器和投掷手榴弹。就在要上战场的时候,情况突然变了: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胜利的消息传来几天后,我加入的战斗组织也宣布解散。和美国人一起回昆明,领了复员费,回遵义继续读书。我的抗日战争梦结束了。
战争消耗了空的青春,但他不想。英语水平的提高和德语的偶然习得开启了他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他说:我年轻的时候有很多荒诞的想法,一个是想成为一个作家,一个是想成为一个流浪汉,徜徉在江湖,揣摩着我所生活的世界。十八岁或者九岁的时候,我背着包离开家,多少有点被这两种观念支配。再大一点的时候,我意识到衣食住行仍然是我人生的重中之重,所以我不得不缩回龟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当一辈子老师。即便如此,我小时候犯的慢性病似乎并没有根除。我没有当作家的天赋,所以退而求其次。批改完学生作业后,我开始翻译书籍。翻译外国文学不仅可以从大师的创作中品味生活,还可以满足自己的写作和写作爱好。
笔的翻译和主持人的收集
德国作家格林把他的回忆录命名为《逃亡之路》,因为无论是四处旅行还是写作,其实都是一种逃避。格林在中国的知己傅伟慈也是如此。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每一次政治运动,他都要走上钢索,害怕坠入深渊。而运动来得如此频繁。没完没了的会议,没完没了的政治,没完没了的工作(歇业),没完没了的卫生,更别说除四害的时候敲锣赶麻雀,站在屋檐下挥舞旗帜轰击蚊子,炼钢铁的时候上山砍柴,困难时期在郊区摘树叶。他只觉得他的小齿轮和一台巨大的机器没完没了地运转着。他不愿意只是一台机器,总是被外力驱动。他想重获一点点人类自由和人类尊严。
我像一个拾荒者一样,拾起我浪费的每一分钟业余时间,投入到文学翻译游戏中。我做这个选择,只是利用手中的一些牌,去认识一两种外语。图书馆不缺参考书,工作让我接触到一些市面上没有的外国文学书籍。这个游戏也需要一点独立思考,一点创意。全心全意投入之后,往往会暂时成为自己的主人,不用再听别人对我大吼大叫。在乌云压城的日子里,我发现玩这个游戏也能给我提供一个避风港,逃离现实一段时间,带着文学大师的妙笔开始流浪。偶尔会被大师的思想火花击中。我很惊讶人能有这么高的智慧度,但为什么我生活的现实如此平凡无趣?
从反右到文革,傅伟慈翻译了几部德国文学作品,饱受诟病。托马斯·曼恩的《布登布鲁克》是在大跃进前后和反右运动期间偷换过来的。后来的译者杨说,这本书的翻译水平如此之高,以至于没有人敢在今天的重译或重译中开创新的局面。傅伟慈翻译的《亨利·西曼的仆人》,很快就赶上了每月每一天都在谈论阶级斗争的年代。写完的时候,文革的风暴已经临近,手稿在出版社搁置了十几年才揭晓。在政治运动风起云涌的年代,认真翻译一些东西真的不容易。我们只能在风浪的间歇期偷一点时间。另一方面,我们害怕舆论的压力,所以我们不得不采取瞒天过海的手段。他把要翻译的书拆开,夹在经典著作和笔记本里。在无休止的会议和学习当中,他偷窥到了违禁的东西,思考着这个词以及如何处理这个句子。
文革前后,他不能或不愿在书上签字,稿费极低或根本没有。他和董乐山以及其他老一辈的翻译家愿意在政治运动中受到鞭笞,他们给自己一顶帽子来传播封修的思想,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笔。他说:我一直想在荒芜的沙漠里种几棵绿草,与人分享。
文革来了,事事不顺,他的小翻译生涯自然翻了。十年是写作的终点。
过去做噩梦,和很多被抢的人一样,发现自己还活着。突然发现以前的很多规章制度都一个个消失了,于是赶紧拿起笔翻译了一些自己比较喜欢的外国文学书籍,但是过去总是被列入禁区的。一部宗教小说《问题的核心》,一个天才画家灵魂躁动的故事,《月亮与六便士》,还有几部陪伴我走过文革艰辛的惊悚片。直到1990年,我和老朋友董乐山一起翻译了《基督最后的诱惑》。据说它出版后引起了一些争议,很难再版。我的翻译生涯结束了。时代变了。在过去,渴望周游世界、探索文学作品中灵魂奥秘的读者越来越少。文学疏忽。我也决心封笔,不再玩这个文字游戏。
纸牌游戏中的生活乐趣
在我的印象中,每次见到傅先生,他都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和一个坚强的谈兴。来访者不禁对他的话神游。沉默的间隙,突然发现自己高大的身躯被困在椅子里,有些不舒服。两条长腿,一双大脚委屈地缩在那里,衬得像桌椅一样小。只有他说再见的时候,他才站起来,给了你几步。这些曾经在世界各地游荡的大脚,再也不能像飞行一样行走了。
经常去做客的朋友说,这几年看到洪钟高大的傅先生这样的声音,有点老了。生死不是他的恐惧。女儿说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怕形神俱灭。2007年的某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医学研究机构收到市民的捐赠,立即和妻子办理了各种复杂的手续,并为遗体签署了捐赠书。他告诉他的女儿们,在她们无法醒来的那一天,她们会找到一辆车,不经过任何仪式就把它带走。
晚会上,老愤青们和他聊着过去和现在,小粉丝们一脸崇拜地围着他坐着。人们只感受到他智慧的气场,很少注意他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还是回到了屋里。那是他累的时候。
傅先生晚年一直在与时间和衰老作斗争。这是他自己的战争。
他是中国最老的背包客之一。早在20世纪80年代,当人们还没有旅行的概念时,他就利用自己的教学漫游欧洲。甚至在他82岁的时候,他就骑自行车穿过了德国的街道。在中国,他喜欢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包,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或者是偏远的乡村,或者是边境贸易小镇,往往随遇而安,只按兴趣。当时他背着胶片机,浪费了很多胶片,拍了一些专家欣赏的照片。他洗掉了空的异国情调、偏僻的街道和旧照片,把它们挂在房子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
2009年,他髋骨骨折,八十多岁了。手术很快,但非常危险。医院建议回家吃药休息。女儿们明白,这意味着他将在床上度过余生,对他一生追求自由的老父亲来说,无异于监禁。冒险,女儿们签字,把父亲放在手术台上。
手术非常成功,87岁的傅伟慈再次站起。天气好的时候,他的兴趣来了。他会骑着电动三轮车上街,去胡同,去后海,甚至一个人跑到前门。我猜他倔强的白发一定在风中自由欢呼。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天他在想什么。他会不会想起七八十年前在后海祖居的童年,那时候被父亲关在书房里读诗?或者想想穿越大半个中国寻求自由的青年?想想你走过的那片遥远的荒野和外国文明。还是干脆什么都不想,沉浸在自由旅行的快乐中?无论如何,他的脚还是没有被束缚,他的世界也没有变小,真的很好。
他一直保持着老学者看报的习惯。他想第一个在家看他订的报纸。看到有趣的新闻,还要告诉女儿,喜欢这篇文章,甚至饶有兴趣地读给他们听,仿佛女儿还是那个在读书的孩子。在很多没有访客的日子里,他都会忍不住唠叨年轻时的旧帝王历法。
他对一切新事物都很好奇。Ipad微市,他买了玩,听说有好书,他就找了。遇到喜欢的人,不要犹豫表扬。两年前喜欢高尔泰的《寻找家园》,自己掏钱买了一二十本,大家都推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中国好声音》。我买了光盘,一张一张地看。有时候朋友来了,就打电话叫朋友饶有兴趣的看。这位热爱古典音乐的资深乐迷对流行音乐并无偏见,正如他的翻译包括严肃文学,偶尔涉猎通俗小说。也许他看到了一百种生活的味道,也许这是他与世界保持联系的方式,是他努力唤起被时间侵蚀的生活激情。无论如何,女儿们说傅先生喜欢这个生动活泼的节目。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去年年初和他见面的时候,他高兴地说,今年出了三本新书:《布登布鲁克一家》(The Budenbrooks)的新版、《玩牌人生》(Life in Card Play)的更新版和《傅伟慈译作选》。一个是为他赢得声誉的德语翻译,一个是他自己的人生故事,一个是对他翻译道路的回顾。《傅伟慈译文选》需要验样,但体力较弱。他不信服,就拉着女儿帮忙,自己看稿子,自己检查,累了就换。在这次强行阅读中,女儿发现父亲的文字是那么生动,那么有魅力。
客人来了,女儿们觉得轻松,因为不用听他唠叨往事,不用因为心不在焉而让他心烦。他们对他如此熟悉,以至于对他的过去不感兴趣。客人不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当时被困在椅子上的傅先生很高兴。他声音清晰,谈话有趣,思维敏捷。人们很容易忘记他的年龄,忘记他会累。他也乐于忘记这一切。朋友的来访是他与世界联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带来的消息仍然打开了他的思想领域。走世界之路,广交天下朋友。这个习惯好像是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养成的。90岁生日后,他在街上结识了两个朋友。夫妇俩走过门口,被傅院子里的花草吸引住了。他们停下来四处看看,傅老把他们叫了进来,于是他们成了朋友。后来夫妻俩带来了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德国人。谈到德国,他的思绪回到了他曾经用脚量过的街道,回到了魏玛的歌德和席勒雕像。
因为我喜欢印度政治家尼赫鲁的一句话:人生就像一场纸牌游戏,给你的牌代表决定论,但你手中的牌怎么玩是自由意志。在《玩牌人生》中,傅先生这样总结自己的人生:我手里的牌都会打完,也许最后一条命随时可能被庄家拿走。但目前他还在我手里,我在摸索这张牌的玩法。我想玩得更自由、更潇洒,也希望我玩的游戏能和别人一起享受,让欣赏我游戏的人和我分享乐趣。兰若
标题:[陇文化]傅惟慈曾因翻译德国文学作品受到批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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